许风流在天境堡住下了,不是被逼,是心甘情愿罢。因为觉得亏欠。许风流最害怕的是,就是亏欠。
一直很认真的照顾冬曲柳,想弥补自己对冬学鸣的亏欠。有时候,许风流会在冬曲柳的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冬曲柳在树下偷看自己舞剑的样子,会让他想到自己偷看那人舞剑的情景。那人剑术虽然不精,但却能舞出很好看的剑花,尤其是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会让许风流的心跳的很快。
一境来时,许风流正闭着双目靠在竹林里的一棵柳树上。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有几只小鸟站在竹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驻足聆听,却也不是很吵。
一境轻声慢步走过去,双手穿过许风流的腋间与双膝想抱他回屋睡。
许风流笑着睁开双眼,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待看定眼前之人是一境,嘴角眉梢的笑容旋即褪了去。
“你来了……”许风流道。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冬学鸣。方才的一切好真实,仿佛自己喜欢的人还活着。
如果冬学鸣不为自己挡下那一剑,的确是还活着的。冬曲柳也不会变成无父无母的孩子。
一境将许风流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却也不戳破,柔声道“困了怎么不回屋睡?虽然有日光,外面终究也还是冷的紧。”
“嗯。”许风流道“你,你放我下来。”自己还一直被他抱着,如何不尴尬。
“还困吗?”一境道“若你还困,我便顺便抱你回屋,何故要下来。睡了多久了?双脚麻了没有?”
“我已经不困了。你放我下来。”许风流挣扎着要双脚落地,一境也不做强求,松开双手放了他。
许风流双脚触地,立即向后退了两步。一境看许风流像防瘟疫一样躲着自己,心里虽不痛快,脸上却也未有多大的表示。
“我也不管你心里想的是谁,只要你呆在我身边,我就不计较什么。是因为觉得亏欠也好,或是另有所图也罢,我都不在乎。”
许风流看向一境,道“我只是不想欠任何人的!”
一境闻言,勾起了唇角,道“哦?那你想好怎么弥补我了吗?”
“没有!”许风流是真的没有想好。一境要什么他便给他什么,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弥补方法。但是一境缺什么?他完全想不到,一境这样的人会缺什么。
风起竹林,竹叶乱舞,一只从南方而来的白鸽落定在一境眼前的一根竹子上。
一境抓起鸽子,取下它脚处的纸条,转过身向许风流道“我有些事要处理,便不能陪你吃午饭了,你有什么需要找霁晔便可。”
许风流淡淡道“堡主请便!”
一境不在,他一个人方处的自在。许风流沈默地看着竹子,这样的幽处,他还不曾待过。
一境看了看许风流,也不再说什么,离开竹林,急向自己的书房赶去。
一境的书房内,正跪着一个历经风尘的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随军在外,九派派主之一的案池。
“禀堡主,拿下平灵本不我军在话下,但不知为何,灵语花教竟突然与朝廷联手,大破我军。现今我军伤亡过半,战斗力远不及先前,根本无法再战。若要背水一战,恐胜算也不到半。属下无策,虽连夜赶回,请堡主指示!”
“灵语花教……梦幻樱!”一境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力,茶杯便已碎在掌间,迸溅出的茶水溅湿了案上的文书。
案池低着头,感受来自一境的怒火。
一境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依然是神色慵懒地躺倒了藤椅上。
“确定是灵语花教的人吗?”
“是!属下已派人打探清楚,是灵语花教的人无误!”堡主如此问,想必此事他也觉得棘手。能让堡主如此棘手的事,真的会是这件事吗?
案池依旧低着头,只要堡主不叫他起身,他便不能抬头。这是堡中的规矩,也是他们心甘情愿为堡主如此。没有堡主就没有他们的存在。堡主留着他们,要的就是绝对的忠诚与听命。
“可发现灵语花教教主有何异常举动?”
“属下查看到,灵语花教教主与朝中芒大人来往甚密。属下有一次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说道许风流许大侠,芒大人说如果非要与堡主您对抗之时,许大侠或许能帮上大忙。”
“芒峰?原来的凤城县令!真没想到,他被发配边疆,竟然还有机会回来。还成了朝中耿直的大臣。芒峰……”一境玩味地说着‘芒峰’两个字,眼里迸出一道摄人的精光。
那个人……是很久没有再见到了!哼!一境的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一个弧度,那人那晚的模样在脑海浮现,“滋味的确不错!”
“什么?”案池不解地抬头向一境看去。
一境自觉失态,冷眼看了一眼案池,道“风尘仆仆,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罢。此事等我好好想想。”
案池在一境那一道寒冷的目光下,低下头,道“是!属下告退!”
案池走后,一境从藤椅中抽身而出,从案上的一堆文书中翻出一幅破旧的画。画上并无人影,唯有一轮月,一片竹。这便是那人当晚在竹林间画的‘月下竹林’。
画虽简单易懂,但不在那晚的人不明白,这其间所蕴藏的趣味。
一境勾起唇角,向着画上落款处的人名,轻声道“芒大人,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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