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细描爱情的纹路(4)

明明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幺，我却还是选择送她回家，或许是基于担心她发生了意外，也或许只是之前把她一个人留在钢琴教室而心生愧疚，我们只是静静地走着，那种「一个女生自己回家很危险，还是我送妳吧」的话我说不出口。

「对了，差一点就忘了。」我看着她从书包拿出了一把雨伞，仔细检查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受损才将它递给了我，「谢谢你借我雨伞。」

「其实我应该跟妳说一声对不起，那时候把妳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我......」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点了点头接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啦，我知道你是不想给我机会拒绝，总之你借我雨伞，我真的很谢谢你。」

我点了点头，不管是因为我将道歉说了出口，还是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总觉得心里有些踏实。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什幺也没有说，我反而有些贪图这一刻沈默的美好。

「我们要不要去看星星？」

「不是说好要跟宇乐一起看吗？」

「嗯......」她搔了搔头，但这样的动作只有持续了几秒钟，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幺急忙抬起头看着我，「这次我们先去看吧。」

不等我的回答，她便拉起了我的手，我们一前一后在街道上奔跑了起来，虽然在那当下的心情很是不知所措，但感觉我们两人就像上演着偶像剧的标準戏码，只是男女主角刚好颠倒了过来。

「今天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的小祕密吧，如果跟阿乐说我怕又会吵着说我们都不带他去，怕他心里不平衡。」康思颖笑了笑，我彷彿能看见宋宇乐气急败坏的表情。

我点了点头。

「我很喜欢看星星。」康思颖鬆开了我的手，她抬头望向夜空，眼神时而近时而远，像是在说故事一样，而我是倾听者。

我看着她，突然好想告诉她些什幺，突然好希望有人也能对我的处境而感同身受，多幺盼望自己不只是能听别人说故事，也能有个人愿意听我说故事，儘管是多沉重的现实。

「妳相信死去的人会化为星星吗？」我吞了一口口水，但眼角快溢出的泪水却难以被人忽视，她看了我一眼，接着缓缓道出：「你没事吧？」

「我知道说没事是骗人的，但人从什幺时候却开始学会欺骗自己，妳还记得妳之前说过我的琴声听起来很悲伤，就像背后有什幺故事一样吗？那一刻我的心脏好像被石头打中了一样，总觉得妳是不是也察觉到什幺了。」见她点了点头，我忽然蹲了下来，双眼凝视着地上一片漆黑的草皮，我觉得自己没资格抬头看星星，更没资格对上她的眼眸。

「因为那时候的你散发出一种悲伤的气息，让人不注意也难。」她笑了笑，这次换她蹲了下来，凝视着我的双眼，或许我看得不够清楚，但光是在她身旁我就有种难以描述的踏实，「能告诉我吗？你过去所发生的事，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提起，但，如果可以我愿意当你的倾听者。」

我内心一想，已经多久没有人像这样倾听我的忧伤，我又怎幺来向她道出。

「七岁那年，我打死也不敢相信前一秒明明还在开心说话的爸妈，为什幺下一秒会彻底离开我的世界，而且是永远地离开。」我顿了顿又继续说：「明明说好要一起吃义大利麵，明明答应说吃完义大利麵之后会带我去吃冰淇淋，为什幺......后一秒却......看见他们在我眼前被车撞死。」

「有时候甚至还会想，如果那时候他们没有叫我不要过去，那幺我会不会就这幺被车撞死，如果被车撞死我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些压力呢？」

康思颖摇了摇头，没有马上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她迟疑了片刻才开口：「纵使这苦涩的回忆很难忘记，但我想在天堂的阿敬爸妈应该也不希望阿敬你一直这样下去啊，他们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以更加快乐的面貌。」

「所以我想我有义务好好活下去。」我转过身以背对她的方式说出下一句话：「谢谢妳。」

「没什幺啦，其实我也希望阿敬你能渐渐变得开朗，不要被过去的记忆困住，也希望我所说的话能带给你一些帮助，因为......我很......」

「妳看那边有颗超大星星！」我指着夜空，而康思颖却给了我一个尴尬的笑容，我顿了顿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对不起我想说难得看到这幺大的星星所以想告诉妳，妳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听清楚......」

「没关係，其实也不是什幺重要的话。」她笑了笑，纵使明白自己的失礼，却没有发现康思颖那笑容背后所隐藏的意义，以及被我所一再错过的机会。

「抱歉妳以后讲话我会认真听的。」我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笑着。

「你不用在意，真的不用在意。」她摆了摆手，努力说服我不必在意，让我放心了不少，视线又重新回到夜空上，但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态度，我的视线又望向了她。

「今天的事是我们之间的小祕密，谁也不能说出去。」互相凝视了几秒，我们像是读出对方的心思，异口同声地接了下一句话：「说出去的人会变成癞蛤蟆。」

「是说，为什幺偏偏是癞蛤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相视而笑，对于彼此的默契也感到有些惊讶。

在这个夜里，我们不敢草率出声，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深怕一点的惊动、一点的差错，会破坏这好不容易维持好的气氛，我不知道自己对康思颖是抱持着什幺样的感觉，而我对她来说，就如同亦师亦友吧。

我想，感情世界里本来就不是一昧的向前冲就能够得到结论的。

我暗暗想道。

突然危机窜上我的胸怀，侵佔住我每个细胞，我没有想太多，下意识往鼻子下方一抹，果真感受到一片湿黏，夜色渐黑，不能清楚看到我内心所预想的那片暗红，但离那样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了。

「你怎幺了？」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康思颖紧张地询问，只见我摇了摇头，缓缓道：「没什幺，只是流鼻血而已，别担心。」

她顿了顿，将书包里头的卫生纸递给了我，我接了过来，小声对她表达了谢意，不仅是感谢她的细心，也感谢她在我心头那块伤疤，上了一层药。

ㄧ「如果是还有心跳的活人，那幺他永远都有流泪的理由，而我努力佯装丝毫不在意，努力说服自己一点也不难过，但我是活人，我也会感觉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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