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白开水一样寡淡。云修走在路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
那双脚一直断断续续地跟在后头,云修停住,它也停住。云修小跑,它也加快速度。直到看他来到一个小区门口,它停了好一会儿,才加大步伐跟上去。
云修敲门,那扇门像黑洞一样迅速把他吸入。那双脚也在门口停住,它的主人显然犹豫着,是站在外面等还是离开。
屋里还是一副清冷,但赵医生显得神采奕奕,穿着咖啡色睡衣给他倒来一杯咖啡,朱古力的香气飘入鼻腔,带来让人迷醉的清醒。
云修现在有些不喜欢他的住处了。这个家虽然不大,但在他看来,也是空而无趣的。
住在这里的人,不追求生活情趣,对主人而言,醉心于复仇要比工作生活有意义得多。这个家,只不过是承载他人生重压的容器,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归宿。
厨房里,除了冰箱里的罐头食品和桌上的水果,除却一个电饭锅、一个烧水壶,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几乎别无他物。对一个经常给别人提供健康咨询和治疗的医生,他对自己的身体并不特别注意。
赵医生看过他拿过来的资料,略带失望:“这种没什么用,要找有爆点的。”
云修心里咕哝:他不能天天都在干坏事啊!再说,有价值的资料他不随处放。
他们家的房门都有备用钥匙,只有书房的钥匙程雄自己保管。
云修之所以能弄到这份文件,是因为它刚好被放在楼上会客厅的茶几上。在他还没决定要不要看上一眼时,赵医生就打电话过来。云修懒得折腾,直接把文件复印过后就拿过来了。
这几天,赵医生一直在积极撺掇他寻找有用线索,云修开始出现抵触情绪。
他不知道这种类似小孩子过家家的行动,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真能让他实现复仇大业?复仇?为什么又想起慕容复,发布会上开始,他越发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真实。
当然,再有不满他还得照办,如果知道自己的想法,老爷子估计又得声泪俱下地说教一番。
赵医生担忧地问:“他们还没叫你去上班?”
“可能得等到明年春天。现在去,怕人说闲话。”
赵医生满脸愁容:“可,这样的话,你就弄不清下半年的经济情况。一般账务问题都在年底比较集中啊。”
咖啡的苦味在口腔里萦绕,云修没说话,这不是他努力就能做到的。
这几天跟赵医生接触下来,有时看着他拼命想对策的表情,会觉得心酸。他在某种程度上像堂吉诃德,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目标精力充沛。
这阵子,他想了很多,想过父母如果还在世,自己可能过着另一种生活。他恨程雄,但如果给他一个机会选择复仇还是放弃,他会选择后者。
他不确定已在土中长眠的父母,是否真需要儿子为他们报仇。就算剥夺了那人的事业、剥夺了那人的生命又如何?死去的人不会复生,痛和恨早已铸就。在这个时代,除了远离,除了忘却,没有更好的出路。
但显然,医生不这么想,他愿意为这桩大事鞠躬尽瘁。他与周家,没有半点关系,全凭一腔真情,在为他们出谋划策,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因此,云修纵然心里有所排斥,表面上还是顺从他的意思,也算一种报恩。
“如果不能上班,你就从柏原那里问问情况。”
咖啡杯放到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云修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怎么问?能问也不会出现那件事。”而且,他真不懂财务,要他凭空去探听财务上的情报,可谓难上加难。
赵医生神色悲观:“算了,不急于一时。你先慢慢适应吧,复仇这事,我想你妈妈等了这么多年,也不介意多等几年。”
这招是杀手锏,带着挖苦意味,对他实施道德绑架,云修受不了,好像自己再不积极一点,妈妈在那个世界也快活不下去了。只好答应:“关于业务,他嘴巴很紧。我尽量吧。”
听到门外有动静,赵医生警惕地站起来。每次看到他露出警探一般小心的眼神,云修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就像一个人太过沉迷于游戏总想把自己变成里面的角色一样。
门口有监视器。按下凸起的椭圆形白色键,门外的情形,包括楼梯上下的画面都在屏幕中一清二楚,连喘息声都能听到。
这种设施云修还是第一次见,好奇地张着嘴巴。这种连程雄都不曾用过的设备,赵医生居然都有。他开始怀疑,这老头不会纯粹是想玩真人复仇游戏才把自己扯进来的吧?
“你认识吗?”赵医生指着画面中的人,一边猛地打开门,那人没预料到,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扑到云修怀里。
“你怎么来了?”
可希有些狼狈地捋着自己的头发,说:“你好长时间没来找我。刚才看你一个人在路上走,好奇就跟过来了。”
赵医生打量着这个女孩,看向云修:“你朋友?”
可希更正他的说法:“女朋友。”
赵医生光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虽然他对门的隔音效果很自信,但保不齐她听到了什么。
而且,如果不是扒在门缝偷听,是不会出现开门时那个动作的。因而,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我先走了?”云修跟他告辞。
赵医生点头,看着他们走下楼梯,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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