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繁/简)
※繁体版第六章：
十二月圣诞节那日，传播学院和工学院联合办了场跨系的联谊晚会。
这种活动向来是学长和老鸟们假公济私的大好机会，表面说的好听是促进学生交谊、相互学习，说白了─────不过就是『猎豔大赛』。
哪几个单身、哪几个新学妹最正点，联谊，往往是这些禽兽伺机而动的最佳时机。一代人拐骗一代人。直到徐焊东自己脱离菜鸟新生的身分后才明白，恐怕那些学长姐们，当初也是这样被上一代人的蜜语甜言给『哄骗』过来的。而一切宛若一场轮迴，是每个人青春必经的成人礼。
这场活动从两个月前就由两系的系办联手策画。
徐焊东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是李灿森告诉他的。他是会长。当时他们几个人在寝室里泡泡麵，下午，李灿森就将这个好消息带到四零ㄧ，瞬间，小小的寝室叽哩瓜啦地沸腾了，赵学儒捧着冒烟的泡麵碗，笑得非常猥琐，一个劲缠着李灿森问东问西，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广告系的妹仔会不会参加？
众所周知，他们那一届，广告系是专出美女的风水宝地。那几个在学长间们之间广为流传的名字里，就有好几个是他们同届的广告系学生，像是蒋怡、方琪、周敏蔷她们，据说都是这一次联谊名单里的大热门，是学长们『指名』的必邀人物，听说私下还弄了个『花名册』……搞得好好一场联谊晚会，还没开始就弄得跟个情色的约炮派对似的。
李灿森动不动就跑来四零ㄧ打屁已是家常便饭，这边的人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也多亏李灿森还算会做人，知道投其所好，有点好事也知道要关照四零ㄧ，迅速把徐焊东这几个王八蛋室友收拢得服服贴贴，常常看见李灿森恨不得叫声大哥────这大概就是李灿森天生的领袖魅力吧，他说话时喜欢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而当他看着你说话时，无论是男是女，总能让对方有种被他放在心上重视的错觉......
这样的错觉无疑是可怕的。因为有时候，很可能只是一个对你对我来说不经意的几分钟，可这世界上却又多了个一厢情愿对李灿森死心蹋地的傻瓜。……
二十五号的圣诞晚会六点钟开始。参加的人，基本上两个礼拜前就要先填好意愿表，交过餐费确认出席人数，李灿森从一个月前就忙得不见人影，很少再在四零ㄧ门口出现，也不跟他们一起去打球。
赵学儒每天不停在宿舍里追问徐焊东出席名单，徐焊东差点被他烦死。这王八蛋从半年前就成天想着泡蒋怡，四零ㄧ的四个人都知道。这阵子，很多人都看见她和李灿森在学校里出双入对，有说有笑，俩个都是校园红人，男的帅女的正点，因为这次联谊的事凑到一块去，很多八卦就这幺传了出来─────
联谊那晚，四零ㄧ的臭小子早早按耐不住跑去了，徐焊东自然也在内。
他们远远就在新建的晓风馆门口看见李灿森的背影，旁边还站着一个高挑显眼的女孩，不知道俩个人说了什幺，很愉快的样子，她还伸手捶了一下李灿森的肩膀────是蒋怡。
旁边赵学儒没什幺反应，后来李灿森转头和他们打了招呼，笑着叫他们赶快进去，接着又开始在人群中穿梭忙碌，天色渐渐暗下来，十二月，为了应景，学校的行道树上也挂上长串的霓虹灯泡，一到晚上都亮了起来，别有一番景緻。小雅厅里面已有音乐传出来，很热闹，陆陆续续有学生朝晓风馆走来，成群结伴，打扮得人模人样，手上抱着礼物，笑嘻嘻地进场。
差不多一人高的墨绿色的圣诞树在玻璃门边立着，七彩的灯泡一闪一闪的，不知道为什幺，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潮，徐焊东忽然就没了兴致……
四零ㄧ的人已各自分散，小雅厅前面有个小舞台，听李灿森说今天晚节目不少，热音社还会有人来表演，起初他曾问过徐焊东，有没有兴趣上台露一手，却被徐焊东二话不说拒绝。
徐焊东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方琪。方琪见到他的瞬间，表情有点微妙，看样子是跟她身边那几个女朋友一起来的，她们正在用餐区拿食物，当时俩人隔着一段距离，对到眼，是徐焊东率先移开目光，也没想过特地去跟她打招呼。
......周围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笑语交杂，男男女女的脸上都挂着过度客套的笑容，尽量把自己最好、最假的一面呈现出来。这种场合，大概他们都知道把自己当做某种商品，包装好，再找个情投意合的对象把自己匆匆推销出去，至于拆封后，内容物与自己想像中的相不相符，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徐焊东不过待了半小时，就觉得无聊，也没跟同行的室友们打招呼，就离开了小雅厅。他跑去晓风馆外面抽菸，圣诞夜的学校说冷清也热闹，不少人选择跑出去过节，太阳下山后的校园总是比较静谧，从晓风馆这头开始延伸到仇人坡那里，一排松树上都拉挂着黄色小灯泡，柏油路面拉出一排长长的婆娑树影，风吹来，参差摇曳，徐焊东听着头传来的歌声，还有欢呼，李灿森是那晚的主持人，跟他搭档的是一位三年级学姐，不时还能听见他们用麦克风一搭一唱的唱双簧，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互动游戏……
他离开了晓风馆，在校园里散步，期间手机还响了一次，是赵学儒打得，徐焊东懒得接。
走到美术院门口，见大楼的灯还是亮的，他没想太多就走了进去，可一进去之后，他就有点后悔。
因为太安静了。
美术院一共四层楼，算是他们学校最矮的教学大楼。头上的灯惨白惨白的亮着，教室几乎都空着，走廊上除徐焊东的脚步声外，整栋大楼像是完全没有生命，一片死寂。
上了二楼后，才在走廊看见两位低声交谈的老师，徐焊东才算安心一点。美术院里的空气不太好，有种明显的化学味道，呛人，像是油漆，又像是广告颜料。徐焊东边走边欣赏墙上挂着的美术作品，有黑白的静物素描，有水彩，有油画，还有裸体石膏像……他可能真是无聊到没边了，甚少踏进美术院的他，走着走着，竟看得有点投入，一路从二楼晃到三楼，觉得自己彷彿踏入某种错乱的时空隧道里，难怪很多人都说他们学校的美术院是除了后山夜景外最浪漫的第二个地方，徐焊东虽没什幺艺术细胞，瞧不出太深奥的意境，但那几分钟的时间，他却感到一种少有的放鬆。
三楼的走廊上堆着密集又凌乱的木头的画架，还有很多椅子。有些架子上是空的。有些架子上还夹着未完成的画作；画笔和调色盘大喇喇地摆在板凳上，地上还有混浊的水桶，也无人去管。
徐焊东走上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几个学生走下来，二女一男，擦身而过时还齐齐看了徐焊东一眼……
这层楼空气里那种呛鼻的颜料味道更重了。
他随意乱走，经过一个转角时，目光一扫，就在走廊那一头的画架堆里发现一个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张架子前画画的女孩子……
只有她一个人。走廊上安静到徐焊东几乎错觉自己可以听见那头的笔在画纸细细刷动的声音......
他愣了下，不自觉停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惊扰到对方一样。
这种心情来得莫名且突兀，一时间，他有点进退两难，定格了，就站在那裏，还来不及有下一个想法，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若是刚刚在外面时，这点动静肯定不算什幺，可大概是因为这层楼太静了，当手机贴着他腿震动起来时，那种滋、滋的声音，在整条空蕩蕩的走廊上变得异常明显，徐焊东自己都有点吓到，于是赶忙将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按下接听……方琪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忽远忽近，徐焊东听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接通的那瞬间，余光里，他隐隐瞄见正在走廊尽头画画的女孩子忽然顿了顿，放下手，缓缓转过头来────
本来还有点尴尬的徐焊东顿时恍然大悟。
心想，难怪觉得有点眼熟。
──────原来那个穿着黑衣服背对自己的女孩子，是于俐绮。
那是徐焊东第二次在学校里与她不期而遇。
拜李灿森所赐，他对于俐绮的印象一直很矛盾，实际上他们毫无交集，某些方面却又异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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