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是一个傻瓜……明知道不是你……还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你的影子……迟阳啊，我这就来找你了……”

黄松遥将自己的墓地长留在了忘山脚下，生前他就喜清净，死后也不愿让人过多打扰。迟暮清洗了自己的身体，换了一身墨黑的长袍，长跪在黄松遥的墓前。仅仅是看着黄松遥的名字，迟暮的心就如撕扯一般，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像看着两个地狱里来的恶鬼，在向他炫耀着谋杀的事实。

“这双手留着也没什么用……”

“不，不许你自己伤害自己。”

正当迟暮闭目断念想要毁了自己的双手之时，路儿上前阻止了他。路儿的脸上还残留着眼泪踏过的印记，即使如此难过，他还是要完成黄松遥交给他的任务。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这样作践自己，少爷在天上也不会安息的。”

“我就算是下18层地狱也难以赎回罪孽。”

“少爷不需要你赎罪，反倒是他想要救你。”

路儿在黄松遥墓前敬了香，又带了些他喜欢吃的点心，然后跪在迟暮旁边，向他细细说来黄松遥去远陵前交代的事情。

“少爷从小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总是观察到一些细微的不容易被察觉的事情。在和你重逢以后的日子里，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他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从他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了。其实在祈雪那个时候，少爷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得了重病，日子也不多了，他清楚自己的身体，但是他说他喜欢你，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去找你，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他这一生仅有的一次为了自己而活。”

路儿一边说一边哭，而迟暮也同样在听的过程中搅着心绪。

“你可能不知道，为什么祭司会被皇主重用，因为祭司不是平常人，是天帝派来的使者，他们身上的血可以消除任何的病霾……你可能还没感觉到身体已经受到妖怪的诅咒了吧，少爷说是和被处死的狐妖有关，他也怪自己，因为是他亲手为你披上那狐皮大衣的，他说要用自己的血为你解除诅咒。皇主对我们一向视为眼中钉，让少爷去守皇陵就是想杀了他，少爷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才会借由这件事去帮你除咒，也是想让你放弃对他的所有念想，他不愿意拖累你。”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我想要的。”

“请你站在少爷的立场上想一想，他是爱你的。”路儿从袖口拿出了一个手环递给迟暮，“这是少爷让我交给你的，他当初将你给他的头发分成了两部分，用多的一部分编成了一个独立的手环，用少的一部分混合着他自己的头发编成了另一个手环，送给你。”

迟暮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同款的手环，黄松遥的发丝摸在手心就仿佛有千万只触手细腻的服帖在皮肤上，让他欲哭无泪。

“我想你需要独自一人静静地想一想，该说的话，该传达的事情我都交给你了。”

迟暮对路儿的尾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路儿便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

迟暮紧握着黄松遥给他的手环，眼神有些呆滞，黄松遥的音容笑貌充斥着他整个脑子，再也存不下其他了。

冷风过境，卷着树枝上掉下的残叶，不慎唏嘘。在风中，一双手从背后抚着迟暮的双颊，为他擦拭眼泪。

“迟暮，不要哭，我在这里。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黄松遥的虚影从迟暮背后滑到他正面，用他一如既往地亲切笑容摸着迟暮的鼻子。

“黄松遥……”

“你的眼睛变了，左边是高山红，右边……”黄松遥的魂魄用手轻抚迟暮已经漆黑一片的右眼，“不要伤心，从今往后你的右眼就是我，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虽是天人永隔，但两个相互依靠的心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永不分离。

几个月后，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并没有因为一代皇主和祭司的陨世就停止前进的步伐，新的皇主和新的祭司还在继续努力的为天下百姓造福，而迟暮和黄松遥也在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消失，没有人知道迟暮去了哪里，而忘山脚下的民众只知道这附近有一位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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