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学社的活动质量,我选人的条件非常苛刻,宁缺毋滥,然而越是苛刻,报名参加活动的人就越多,将入选视为荣幸的人也就越多,加上活动的良好口碑,学社成立不过一个学期,风头就盖过了许多老牌社团,我也成了学校里最年轻的风云人物。
学期末的最后一次聚会,虽然临近期末考试,天又热得能蒸馒头一般,但依然有不少人报名参加活动,大家顶着烈日赶到活动室,多少都有些疲累,徐老师提前一分钟才到,却精神得打了鸡血一般。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双眼放光地看着我:“你绝对想不到,我把谁请来了!一会儿你务必好好表现,给他留一个好印象!”
徐老师是个年轻老师,总是希望能做出点成绩,前段时间听说学校下学期要与剑桥大学合作交换留学生,就一直希望把机会争取过来,我是他带的学生里最好的一个,他对我的期望也最深。
这次他可能是请到了什么关键人士,希望借这个机会先得点印象分,他的资历尚浅,能把人请过来估计是花了不少心思,我作为他期望最深的学生,自然不能让他失望。然而,当门再次被打开时,我看到来人,却犹豫了。
宋老师一身浅色便装,带着招牌的温和笑容缓步走入,就如一阵清爽的风温柔吹来,大家看到他,精神都为之一震。对于本科阶段的学生们而言,宋老师一直是传说中的人物,在场的人都有些喜不自胜的兴奋。我忽然见到他,说心里没有一点波动是假的,但是我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容易被心底微妙的变化所影响了。
徐老师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渊源,还特别为我们做了介绍,我也便如初识一般,礼貌地称呼了宋老师一声,为他简要地介绍了学社的情况和在场的其他社员。
宋老师看着平静的我,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虽然转瞬即逝,但仍然被我捕捉到了:他很惊讶于我如此淡定。其实我也没想到,不过半年,再面对他,自己的心境就能如此平和了,曾经我也以为会需要很久很久。
我不确定自己若与他“正面交锋”起来,是否还能保持住现在的心境,就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想避开他,可是我还没能坐下,他就组织大家把座位排成环形,以便交流。
我原本距离他最远,重排座位以后却成了距离他最近的,我不知他是否是故意的,曾经的教训告诉我不要自作多情,坐下就好。
我向他介绍了这次的思辩主题,一个怪诞庞大却能激发人真正思考能力的主题,他听得认真,看着我的眼神深不见底,竟让我不敢与他对视,但我并没有选择妥协,我让自己看着他的眼睛,直到说完,才将目光自然地移开。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却证明了我也可以掌握主动权,这也鼓励了我不再担心会被他影响,接下来的辩论时间,我发挥了自己最佳的水平,其他社员受到我的影响,也不再顾忌宋老师的身份,纷纷加入论战。
但是不论我们的问题多么奇怪,角度多么刁钻,宋老师都没有被我们难住,始终有条不紊,谈吐从容,将难题一一化解的同时,还能给我们以点拨。在我们以往的相处过程里,我并没有机会看到他的这一面,因而也不免惊讶于他的博学睿智。
活动结束后,我遵照徐老师的嘱咐去送他。我们并行在空空的走廊里,很久很久,都是彼此沉默,直到走到一楼,宋老师才忽然开口:“你的社团很不错。”
他的称赞淡淡的,不是长辈对晚辈的赞扬,是平等的欣赏,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把我只当成孩子来对待,我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而他也在此时停住了脚步。
我看着他,心底不再有莫名的怨恨、痛苦和挣扎,我知道自己到了真正告别曾经的感情的时候了。我的世界因为真正的放下而豁然开朗,我仰起头,看着他,微笑出来:“宋老师,我做到了。”
宋老师注视我许久,最终也展开了一个微笑:“我知道你能做到。”他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档案袋递给我,厚厚的,很有分量,“这里面有一份拉丁语学习笔记,里面列举了我总结的一些学习拉丁语的要点和方法,如果你想得到去剑桥交流学习的机会,最好多掌握一门语言,以你的天赋,时间完全来得及。里面还有一份建议列表,包括这段时间你需要阅读的书籍,以及与来访教授交流时需要注意的方面。”
我没想到他竟然已为我准备了这么多,这么充分,我很惊讶,也很感动,可是我却不想接受。我不想再依靠他的帮助达成目标,宋老师却将档案袋放进了我的手里,轻轻握住:“拿着吧,这只是老师给学生的一些指点。”
宋老师没有等我回答就离开了,也许是怕我拒绝他,可是我怎么会拒绝他呢,不论如何,他总是我的老师,我也总是他的学生,这一点,不论我之间发生过什么都不会改变。
几个月之后的选拔结果没有辜负他的指导,我顺利进入复选,他的推荐信,则提前为我锁定了名额。
我对这次剑桥之行充满期待,钟文宇却说我会后悔去那里,因为那里有宋老师的过去。但我并未在意,我已经走出苦恋宋老师的阴影,我不认为他的过去会对我有怎样的影响,我甚至很怀疑,距离宋老师去那里求学已有十几年,那里是否还会有人记得他曾去过。
我和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出国,对异国生活的好奇和求学剑桥的憧憬远远多过在异国他乡生活的担心,然而我们的好奇与憧憬,也只存在于国内和飞机上,从我们踏上异国的土地起,挑战便接踵而来,没有给我们一分一毫的适应时间。
由于学院内已没有可提供的宿舍,我们又没有提前在校外租房,刚开始的几天,不得不几个人挤在一间校外的日租房里,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找房子,办理各种手续,调整时差,熟悉新的老师、同学,以及与国内完全不同的教学模式,都让我的生活如同打仗一般紧张。
等我基本适应了在剑桥的学习生活,我在剑桥的第一个学期也步入尾声,迎来了西方的传统假期——圣诞节长假。
圣诞节是西方国家的传统节日,在剑桥,圣诞当天更是火车停运,商铺关门,亲友们都聚在一起欢度节日,我本以为这天对初到剑桥的我来说,会是一个孤单的日子,可是教授美学和文学理论的文森特·史密斯教授却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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