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的屋殿内，软塌屏风桌椅一应俱全。点燃的熏香安放在靛蓝釉的瓷盘上，沉缓的味道令人安神放松。

齐豫好久都没有坐在这么柔软的床铺上了。内心忍不住有流泪的冲动。

“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公主在隔壁已经入眠了。别想着再折腾了，不然你就别想再要自己的腿了。”

齐豫没有遵医嘱擅自拆药的事情被闻一洛发现后，闻一洛就没有给她好脸色。齐豫自知理亏，一声不吭乖巧极了。

好在颜雨诺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因为溺水羸弱的身子现下需要多休息。要不是自己的腿已经撑不住了，被闻一洛厉声带入别处治疗，齐豫估摸着还想着寸步不离地守在颜雨诺的床边。

“麻烦闻姑娘了。”齐豫讨好地感谢。

闻一洛冷哼。走之前冷眼斜了在一旁半瘫痪的凌夜一眼。凌夜像被雷劈到了一样，赶紧站直了身子。

“看住她。”闻一洛甩下一句话，便推开房间门离开了。

齐豫和凌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感念自己命大。

两个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道出了心声。

“闻姑娘可是忙完了？”

闻一洛一出门，那最让人讨厌的声音便在身边响起了。在这个世界最嫌命大的人又来招惹闻一洛了。

闻一洛看都不想多看上清晚一眼。

“闻姑娘真是，把人用完就丢弃掉，中原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啊，忘恩负义不是？”

“……”闻一洛已经将上清晚的厚脸皮看得清清楚楚，只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有直接要了上清晚的命。

那夜身子的疲惫让自己昏睡过去，但万万没想到第二天竟然是从上清晚的床上醒过来的。虽然衣衫完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闻一洛差点含恨自尽。

“诶~闻姑娘可还未得到你姐姐的下落，可不能这样就放弃了呀~”

事后的清晨，上清晚还该死地继续威胁自己。正当闻一洛羞愤难当，拼死也要和上清晚挣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上清晚却联合着自家的侍卫生生擒住了闻一洛。

闻一洛被捆住了双手，直接丢上了上清晚的马匹。

上清晚驾马奔走了两天，带她来到了一个细雪纷飞的边陲小镇的郊外——

一处孤独的冢。大夫闻氏之墓。

白色的绫缎在天地间轻轻飘动。

雪花滴落在闻一洛的眼睛上。

闻一洛被上清晚松了绑。上清晚也不动作，任由闻一洛缓步走向那处茫茫天地中孤单立着的碑墓。

“……上次见到她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那时边陲爆发疾病，多是将士死伤。正当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一处不知名的关口的士兵如数痊愈。本宫带人便驱身前往，却不想竟然是个腿疾的姑娘在此治好了士兵们的伤。

“她从不提起过去，只道她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处山崖之下，双腿便是那时候失去的。她便在边陲留了下来，为戍边的将士看病医疗，渐渐也生了名气。本宫惜才，也曾想接她入宫，封为上大夫，但她却只是感念着拒绝了。她说她愿意留在这边关之处，说不定会有亲人寻来。

“终究是可惜了。到底没有挺过太久。第二年冬天的时候，本宫便听说她辞世了。”

听完上清晚平静地阐述完这一切，闻一洛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处，茫然地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说她愿意留在这边关之处，说不定会有亲人寻来……

上清晚的一句话便捣碎了她的心。

姐姐……

雪花为碑墓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闻一洛伸手摸向那冰冷的石头，脚底下生了根般，久久地伫立在那里。

上清晚也第一次没有戏弄，反而同样安静地站在闻一洛的身后，呼吸间形成团团白雾。

“你姐姐医德广布。我唯有命人定时修缮维护。我仅代后曦感念她。”

这是上清晚说给闻一洛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是厚重的披风盖在肩头的温度。

苍苍茫茫，咫尺天涯。

“上清晚。”此刻，闻一洛转头面对上清晚，眼睛里闪着锋利的光，嘴角倒是难得笑了起来，“你这样玩弄我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先把你自己的家事处理干净吧。”

上清晚自然知道闻一洛说的是自己和成王妃的事情。那次颜成宁拜访，让闻一洛发现自己被颜成宁吃得死死的，她倒是不掩饰丝毫，反倒坦坦荡荡地面对闻一洛的不屑。

“我哪有玩弄闻姑娘的心思，喜欢都来不及。闻姑娘莫不是在吃陈年的醋？”上清晚没个正形，有时候闻一洛都想开开上清晚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能让她如此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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