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6）前往南阳，故往旧情（2）

一路上路途颠簸，二天路程已近南阳不远但也越是不平静。郊道上行进不需几尺便能看见被洗劫或破坏的车辆。

从车内望出的景象让雪染不禁有些慌恐，但身旁男人给予的怀抱却轻易的抚平她不安情绪。抬眼看向那侧庞，绷毅的下腮似乎在揣测着什幺。此趟南阳行确实危险，但他不阻止的原因不管是不是以他之能便足够保护她跟岁平，还是依他判断都不会有甚大危机发生，不管如何她隐隐揣测着他自身也就想前往南阳。

「爷。」

「嗯？」

躇踌了下，她提起勇气问。「你是不是在盘算什幺？」闻言，他垂首迎上自己视线，须臾即颔首。「确实有些打算。」

一听，她手指握紧。「能告诉我是什幺吗？」

「辽阳因为曾经从南阳走私兵器，所以对南阳的地形很是了解，比起其他边界县镇倒不如选择他们熟悉的地域做突破，加上我得消息十二也被派往南阳压阵，有必要我会阻隔辽阳侵军。」大然有两处城门口，分别称龙城口跟虎城口，南阳城口便是虎城口。南阳虎城口皆属于让外商旅人主要入城的通口，这一处虽有一般兵力驻守但始终有许多漏洞存在。例如邵钰能不动声色从虎城口禁运兵器入内，原因便是兵军连同主商人都被买通才能若无其事行运物品进城。

勾结，会是辽阳再度使用的伎俩，如果这次侵军依旧如此就不可不防。

闻言，她瞠望双眸明显惊讶。「你要上战场？」

习惯性抚上她脸颊，喉间略应一声便见她脸容瞬而无措焦急。见状，他悠然一回：「不用担心，我答应妳不杀人了。」

见他那平淡随然的神色乡比自己眉间皱痕是如此反差。「为什幺……」她问，却不知自己针对何者而问。

她不是担心他杀人，而是他应该知晓自己武功已不如从前，如果一上战场又要遵守她的约定不杀人，他真能安然身退吗？

见她神色忧虑，他大臂一拦便把她抱个满怀。细细啄吻她额际。「让妳获得应该有的，是为夫该尽的责任。」

为夫？

她脉眼深深凝视，随而深吐一息脸色缓缓释然。「如果这是你想做的我不阻你便是，我会跟岁平等着你回来，夫君。」两人默默对视，彼此心意互通。

为了一个身分上的承认，他想以光荣有功的方式回去，而其中她也会同加荣耀回到皇城，由他牵着她手走上龙阶晋见新王，这个目的便是他最想要的。

到达南阳已入深夜。一路上虽无受到什幺危险，但一进入南阳后果真不比以往的繁华，反倒戚寥不少。

在趋身前往南阳前已让凤翊先来打点，否则在这片镇上也没什幺像样的旅馆可投宿。

凤翊安排的住所离单府旧址不远，歇息一晚后她便与他分开方向各自办事。

牵着岁平，她朝他浅浅一笑。「岁平，跟娘去走走吧。」那小小颅首轻点一下。见状，她揉揉他髮丝随后抬头看向邵琰。「那我们就走了。」

「小心。」轻淡叮嘱后，目光看向凤翊。

不需多言，凤翊便明了他的意思。「爷放心。」

邵琰目送他们离去，深潭如墨的双眸伴随眉间浅痕略浮一抹思绪，但那思绪并没有缠绕许久便褪去，收回目光他转往军扎方向去。

凤翊跟在她跟岁平身后提着一些素果以及鲜花，路上他们静然的毫无回往故乡的兴奋，仅仅依循以往记忆往单府而去。见周边瓦墙破损剥落，无家可归的人也变得不少，她不禁想起以往她还在南阳时在贫民街上的那间破庙，不知道里头那些孩子是否还安好？那时她在昏迷中离开南阳，之后也无法随自身意志知道南阳情况，孩子们，是不是恨她都没有去看望他们呢。

人世无奈，比比皆是。

凭着记忆转过街角便走来单府。可一入眼帘的景象让她错愕，连牵着岁平的手都鬆懈垂然。

感觉到娘亲的异样岁平抬头望去，娇小的身躯顶着大大双眼望着娘亲那震骇的神色，虽然不知娘亲思绪为何，却敏锐感受到她心情的浮动。他不由得主动伸手想牵起她的手指，但手才刚执起她却已跨步往前走去。

岁平睁眼望着娘亲，手上的空虚让他怔然。

「小少爷，别不开心，你娘亲现在心情很难受所以才忽略你。」一直在旁看着的凤翊蹲在他一旁道安慰。

岁平瞥眼瞧了他一眼，便又默默小步小步跟着走进去。

推开主门的雪染，一入眼满是漆黑焦毁的房屋，目光忙慌的朝前院四周角落看。这个前院便是她最为心痛记忆的所在，大少爷为了保护她而失去性命，连柔依小姐饮恨的脸容都清晰在脑海之中，走入主屋中连主樑也都碎断垂地，模样几乎认不出它曾是南阳最大商人的居所。

「房子怎幺会烧成这样？」眼眶红润无所适从地问，却不知该朝谁问明白。

凤翊带着岁平走进主屋。「这便是皇亲的作风行事，不留痕迹。」耳畔传来这理所当然的话。

「天下最残忍者，唯皇亲是吗。」伸手抹去眼角泪痕，她哽着嗓音。「摆起素果鲜花，我要上香。」

闻言，凤翊搬来焦黑勉强站稳的桌子放在前院，随后没三两下便将素果摆好放上鲜花。

见三柱焚香落入她手中，牵起凡儿跨过门槛面向前院。随即双膝趋前下跪。「岁平，跪下。」

「小姐！」凤翊想阻止，但岁平已乖巧跪下。

「单府多数人命冤枉而终，此生雪染亏欠至深无以回报，来生雪染必为大家做牛做马，此女所生之子代为其父向大家磕头赔了这些恩怨，望大家安息。」洒洒倡言语毕，连拜三下便朝岁平道：「岁平，朝大家磕过三个头。」

凡儿毕竟年幼不甚懂她的话意，只是恍楞着脸望着她。见状，她抬手轻抚他后勺微出力按下头三次才收手。

让凤翊接过焚香，她细摸着岁平的髮道：「记住娘说的，未来无论你怎幺选择，都不许让无辜的人受害，明白吗？」他似懂非懂的看着娘亲，最后张开手抱住她咿呀的喊了声，像是在告知她『孩儿懂』似的。

闻声，雪染堆起笑抱紧他。

「小姐，我们该走了。」

「好。」牵起岁平的手，她头也不回的走出这已如废墟的单府。凉风吹抚过空旷的屋宅，交错的风声像极了那一晚无数的求饶声般触动心悬，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再回头，因为她已决定要牵住那人的手走下去，纵使有再多悔恨也已成往事，不去留恋但永留教训便已足够。

凤翊望着那肩挺的背影，不禁感叹钦佩。

这位原本良弱地姑娘也成长得如此出色了，往后再多幺艰难的事相信也能克服的，爷如此盘算诈死也算是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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