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理睬他的装傻,只是一字一顿道:“昨日,为的是‘士为知己者死’,你我结义为兄弟;今日,我三生有幸,得贤弟救命之恩,余书林对天发誓,永记此恩。日后贤弟有事尽管开口,愚兄若推辞一句,死无葬身之地。”
庄南被他这誓言弄得震惊又感动,同时也不好意思了,似是无奈地说道:“余兄咱能不死啊死啊的吗。”顿了一下,又故作轻松道:“我真想不明白,那些戏文里英雄救美什么的,怎么都要以身挡刀?像我这样推开多好啊,谁都不用死。”
余书林大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贤弟是有福之人。”。
……
***
庄南敲着被面,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奇怪,如果说刺杀之人真如余兄所猜测的,是定远侯府终于对他下手了,恐怕说不通,定远侯千辛万苦、“忍辱负重”地将余书林养到十七岁,现在才动手晚了些吧。再说,契机呢?目前定远侯府的日子如井水般平静无波,也没到非立世子不可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动手?
但如果不是定远侯府,那么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毕竟疲累,再加上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个上午,庄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再醒来时,庄南意外地察觉到床边有人。不用看,单凭气息庄南就知道这是谁。他没有动,只是微微睁开眼睛,果然是周辰。
此时周辰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上身趴在床沿上,已经睡着了。
庄南还是没动,更没叫醒周辰。他不知道已经走了的周辰为何会在他的床边睡着,但是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好好珍惜这短暂的时光。
今日不再来。
庄南出神地看着周辰露出来的侧脸,那张脸白净如玉,上面是一对轻清眉,从眉心向两边走时先是清浅淡然,只在最后微微下落,现出随和之意来;眉毛下面被眼皮盖上的是一双尾稍上挑的涵烟目,双目如盛满水上烟波的清潭,透出温润之感;再下面是挺立秀直的鼻子,让整张脸显得极为立体,尤其是从侧面看时更显英俊;最后是薄而窄的红唇,此时红唇染了白意,像是淡开的朱砂水墨,更显旖旎动人。
周辰轻轻浅浅的呼吸着,有几缕如墨的黑发从头上滑落下来,垂在脸侧,发丝如纱,被呼吸吹动,像是荡起的秋千,“娇蛮地”给周辰添上了几分灵动。
夏末秋初的阳光已经不再浓烈,更像是温柔静谧的溪水,拂过窗棱,静静铺洒在房内。有几束秋光穿过周辰发间,让那墨染的长发无端沾染了锦绣繁华。庄南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被柔光笼罩的周辰,似乎能看到他脸上淡粉色的绒毛。
他像是上天赐下来的珍奇宝玉,逶迤生光华,吸引着他去惦念、去热爱、去追逐,但是他却只能远观,因为这份珍宝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庄南慢慢抬手,想要帮他把那几缕发丝别在耳后,但手伸在空中却顿住了。
懵懂不知情深时,抵足而眠亦是坦然;
而今识得情滋味,触碰发丝陡成奢望。
……
庄南偏了偏头,眼中积蓄的泪水缓缓滑落在枕边。此时的他突然希望自己并没有开窍,如果自己不懂的话,会不会就能和他做兄弟、做知己、做亲人,而后各自婚娶,相忘于柴米油盐酱醋茶。
是什么时候明白的呢?哦对了,是去年年末的那个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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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庄南从梦中惊醒,“呼”地坐起身,眼神迷茫地看着四周,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刚抹了把汗,就觉得贴着小腹的亵衣冰凉,他伸手进被子中一摸,摸了一手黏腻。
他呆呆地看着抽出来的手,先是错愕,然后脑子就是“哄”地一声响,刹那间星河翻转,自己好似已经不在这天地间了。
这是怎么回事,庄南虽未经人事,但也听教人事的嬷嬷讲过。虽然当时听得无比尴尬难熬,但是基本的还是记住了。然而这并不是让他大惊失色的原因,真正让他心惊的是,昨夜春-梦一度,那令人销-魂的梦中人……
是周辰。
☆、鸡毛偷洗衣
“少爷你醒了?小的可以进去吗?”门外传来小厮东柯的轻声询问,只不过再轻的声音听在周辰耳中也恍如惊雷一般,他身子一僵,急急扯过被子将身体捂了个严严实实,双手紧紧攥着被面,面红耳赤地对着门口喊道:“没有!我没醒,你不要进来!”
门口端着洗漱用品的东柯:……
屋子内外诡异地安静了,直到从内室传来庄南欲盖弥彰的解释:“东柯啊,我是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东柯看看日头,已经辰时初了,照往常少爷也该起了。他虽然吃惊少爷还要睡回笼觉,但更疑惑的是,自己已经在门外了,还要怎么“下去”?便道:“少爷,小的在门口等着?”
庄南连连摇头:“不,你去前院,看看祖父起了吗。”
东柯:“老太爷卯时一刻就去翰林院了。”
庄南“嗯啊”了两声,急得抓耳挠腮,左看看右瞧瞧,绞尽脑汁终于又想起一个理由,吩咐道:“那你去伺候大哥洗漱吧。”
我一个三少爷的小厮为什么要去侍候大少爷洗漱?东柯迟疑了一下才道:“少爷,大少爷身边有泽陂哥哥侍候着,小的就不去了吧。”说完为了防止自己少爷再说出让自己去大小姐庄雅那儿侍候的话来,东柯忙继续道:“要不,小的去看看厨房饭菜可好了?”
庄南在屋内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甚至都想要跳后窗逃走了,此时听见这话真是如奉纶音,连说了三个好,还嘱咐道:“快去快去!莫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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