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柯有些失神道:“你现在说话咋文绉绉了?”明明方才还是一副莽汉子的口吻,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种说书先生的语气了?
这么质疑的话听在那车夫耳中却分外悦耳,他喜滋滋搓着粗糙干裂的大手,兴奋得两眼放光:“俺学的像吗?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就是这么说的,俺老早就想跟着学啦!”那车夫告诉东柯和周辰,自从同泽重建那天开始,沙城全城上下都将目光对准了这里,众人的目光大多是怀疑与奚落——那可是同泽,一个多灾多难的地方,天灾摧毁了不一定建得成,建得成不见得守得住,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傻子才会投入大笔银钱去重建——同泽的新县令是个傻子!
沙城的官员和老百姓都在等着看同泽的热闹。
可惜了,万众瞩目的同泽并没有如期上演什么好戏,反倒是众人被之前的嘲弄狠狠打了耳光——而今的同泽美好的像是经历了化茧成蝶。
站在同泽的城门口往城里看去,目之所及,之前的黄沙厚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遍野的树林和果林,在葱葱郁郁的林地之间,点缀着姹紫嫣红的菜蔬和水果园。
再看屋舍,看了现在的村落布局,你很难记起原本荒芜一片的断壁残垣。只一眼,只需要一眼,行人就会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整整齐齐的地基已经打好,粗粗壮壮的梁木已经运来,宽敞齐整的街道上还有运送砖瓦的骡车、马车不时经过。只看这些,任谁都能想到建城之后的同泽将会是何等壮丽光景。
撇去这些物质方面不提,同泽的精神面貌也不一样了。过去几十年,同泽都是寂寞的、死寂的,来往行人面上只见愁苦不见笑容,大家见面也会问好,但谈的都是“你家还剩几口人”,“还有几升米”,“同泽还会不会再起战乱”……这样的话题,而今的同泽百姓,也还是纤瘦的,但这纤瘦却不是瘦弱,而是精瘦——浑身上下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举手投足都蕴含着力量,眼角眉梢也满是希望与笑意。
不时有路过的百姓与车夫打招呼。
有人问他:“路过喝杯茶?”
有人问:“来探亲吗?”
甚至还有人问“搬到同泽来吗?”
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骄傲与自信。
那是同泽的“傻子县令”带给整个同泽县城的。
于是乎,看笑话的变成了笑话,原本的笑话却成了无数人羡慕、推崇的对象。
甚至于,在沙城的府城里,那些文人墨客都开始关注“同泽之变”了——是的,同泽附近的百姓将同泽脱胎换骨的这一过程成为“同泽之变”。还有那说书先生将同泽之变改编成戏文在酒楼、茶坊讲与众人听——有这样故事可听的酒楼茶坊每个月的酒水利润比之前翻了两倍不止。
那车夫也是好听戏文、说书的,自从听了傻子县令的故事,总是对同泽心心念念,后来干脆跑起了长途:也就是从沙城到同泽这一段。要知道以前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从府城往同泽而去的客人,而现在这一路已经火爆,每天来往的商人、百姓络绎不绝。
……
车夫走后,东柯与周辰站在城门口,久久未动。两人都是眼含热泪、紧握双拳——这就是庄南!让他们为之自豪的庄南!
“殿下,咱们进去吧!”东柯挺直了腰板,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
周辰点头,此时既然已经确认庄南安然无恙,也就不再心慌了,他牵着马,与一瘸一拐的东柯慢慢踱步在同泽街道上。眼前欣赏着山精水景,鼻中呼吸着林木果香,耳边倾听者百姓闲谈:
“大人说了,这儿要用最结实的石料,以后再不叫这个河堤决口子了!”
“那这河就不能叫‘啸河’了,应该叫……”
“叫‘哑河’!哑巴河!哈哈!”
“对!哑巴河!大人一来,这山也不秃了、河也哑巴了,这都是同泽的福气啊!”
……
庄南,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了。周辰心中默念,蜂拥而至的赞赏与钦佩怎么都压不住即将见到庄南的激动和紧张:他有没有变样?他见到我会开心吗?他……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得而知了,因为他没见到庄南。
***
“什么意思?”东柯刚刚经历了同泽县百姓的热烈欢迎,每个人看向他时都是欣慰的、开心的,还有不少人为他的生还喜极而泣,亦有人不停地双手合十祝祷“阿弥陀佛”……可是在这之后,当东柯在人群中没有见到庄南询问村长崔远时,崔远却避而不谈,只是一直让着他往屋里去。
东柯心中有些发毛,一个不好的念头攀升上心头:少爷莫不是……他死死拉住崔远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道:“您什么意思?我家少爷呢?啊?!”
☆、妙哉承他情
崔远也有些急了,他看看东柯,又看看站在东柯后面的周辰,最后与荀朝辉等人对了个眼色,这才道:“东柯,借一步说话……”话没说完就被周辰一句话定在了原地:“明人不说暗话,庄南在哪儿?”
崔远有心不想理会周辰的问话,可是周辰气势太足,崔远实在不敢装没听见扭身就走,想了想,只得用了个缓兵之计:“我们大人去山上巡视了,请贵客稍候。”
周辰追问:“哪个山?带我去。”
不止周辰,就连东柯也补刀:“村长,您快说吧,我家少爷在哪儿?!”
崔远恼恨东柯不会看人脸色,这时荀朝辉开口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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