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头顶还有金黄色的桂花飘落。颜色金灿的小粒花朵悠悠落在紫衣女修的胸前,不一刻就让汹涌而出的深色血液染得暗红深邃。随后那些不复纯净的小粒花朵却随着血液一同蒸腾上升直入云端,空气中的花香反而更浓厚了些。
那女修脱壳而出的神识先是呆愣了一会,随后她却骤然尖叫出声。她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般轻易地败了,亦从未料到局势竟然会这般容易就被翻转。
明明是,明明是他们人多势众,凭什么一个六等世界的修士竟敢骤然出手,毫不费力地摧毁了她的肉身?这人的修为竟全不受限并未削弱,这又怎么可能?
不,如此只是一个意外罢了。纵是中等世界,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传承之法。是自己太过粗心大意,如此才让那白衣魔修占了上风。
紫衣女修已然十分小心谨慎,她一边故作惊惶地向后退去,自有拂云界与浮屠界修士替她挡住那不知规矩的凶神。
那二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拂云界修士就挺身而出挡住顾夕歌道:“以下?*现枞怀鍪郑愕蔽业壬辖缧奘渴呛闷鄹旱模俊?br/
明黄衣衫的修士掌中已然有沛然云气响应号召而来,原本阴晴不定的天空刹那间为之一清。那变幻无穷的云气时而色泽纯粹犹如白雪,时而沉然可怖好似暴雷。千百般的变化无穷威力惊人,仿佛他已然操纵了周遭方圆万里的所有云气,只凝结成一道森然可怖的困杀术法,势要一击奏效让这不知规矩之人神魂俱灭。
他们早知会有此等情形,早就知道。原本沉默不语的那十余名练虚真君眼见此景,先是心中敬佩惆怅,随后却是骤然生出了几分怜悯与愤懑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上等世界之人生而尊贵把持了虚空界中所有资源。只在指缝中稍稍漏出一些恩惠,就能让他们这些中下等世界修士恶狗扑食般红了眼地争夺。着实太不公又太可恶,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先前不是没人反抗过,那些人的下场却与眼前之人并无区别。只这道森然凝重的云气术法,就已让他们这些旁观者心神震颤不能自已。
更何况另外那个白色衣衫的浮屠界修士还嫌不够,竟又在瞬间添加了一道三万重的防御术法。那术法好比一道厚重山峦拔地而起,骤然隔绝了所有风雨雷霆,极沉稳又极可靠。
有攻有守,看来那人是死定了。紫衣女修神识得见此景立刻一喜,她口中念念有词唤出了一道乾坤挪移符,眼看就能成功发动符咒。
一瞬,只要一瞬。等她念完这个音节,不光自己能逃出生天再塑肉身,那不知好歹的下界修士也定会凄惨死去神魂不存。
成了!紫衣女修立时心中一喜,她迫不及待窜进了那线空间裂隙之中,深黑裂缝瞬间合拢安稳无比。
可之后却有一道魔气瞬间暴长如洪流。那般的迅捷无声,又是如此的精准可怖,它好似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让整座山峰也开始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道魔气直直卷着紫衣女修倒退飞窜。她想要尖叫亦不可得,整道神识都被一重重严密封锁犹如符咒,她被拽出了那道时空裂隙,也被拽离了自由与光明。
顾夕歌将那道神魂捏在掌中,毫不费力地将其捏碎了。这一幕几如神迹仙术,足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不能自持。
不折不扣的碾压。
谁能料到区区一个六等世界修士,居然能从空间裂隙中硬生生拽出已经逃跑的人。这已然不仅仅是修为通天十分可怖,其对道之理解深厚而准确,更远远凌驾于那紫衣女修之上。
紧接而来的凛然攻击自有另一道魔气接下。纯白云气与深黑魔气交织在一起,不断碰撞又不断聚拢。扑簌而落的桂花也让这寒意骤然掀起,和细雨与冰雹一同坠下。金黄与雪白交织,极素净又极灿烂,落地生根刹那化冰,只一瞬就将这绿意盎然的小山化为冰冷雪峰。
拂云界修士已然隐隐支撑不住。他没料到自己不仅保不住贯泉界女修,更在此人面前节节败退不能自已。这人经脉中贮藏的魔气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信手拈来全不费力。若非还有擅长防御的浮屠界修士一同应对,他早该败下阵来。
白衣魔修又对准那浮屠界修士勉力维持的防御术法虚虚一指划下,每一字都宛如号令:“破,灭,崩。”
立时就有数道裂痕密布于那光洁明亮的防御术法之上。那些裂隙不断延展扩散,势不可挡举重若轻。它最终在那两位修士绝望的目光中化为碎屑,与天空之中飘零而下的细雪一同坠落地面。
随之一并消散的,还有那两个上等世界修士的肉身与神魂,宛如风化成沙瞬间崩塌。
突如其来的风雪忽然停了,原本急急而落的金黄花朵又悠闲而惬意地缓缓坠落。还未等它们落到地面上,层层冰雪已然消失了。仿佛刚才并没有那一场大战,亦未有三位修士被瞬间取走性命一般,这座小山依旧翠绿秀美一如往昔。
没人敢再看那白衣魔修一眼。顾夕歌仿佛半点也不在意,他轻轻拂开了落在衣襟上的金黄花朵,修长手指宛如玉雕一般。这一幕极美,有种莫名的可怖与蛊惑。之感方才他还是那般的杀意凛然压得人骨骼欲裂喘不过气来,此时他却有闲情伸手接住了一朵桂花,又将其轻轻丢在地面上。
却有人极突兀地拍掌赞叹,诚心诚意地夸奖道:“阁下好修为,方才我那位不懂事的师妹冒犯了阁下,还望多多见谅。”
“当真不怪我?”顾夕歌似笑非笑抬起头,“我杀了你们三个人,若按常理你早该对我破口大骂,誓要让我身魂俱碎不入轮回方才甘心。”
紫衣修士极为冷静地摇了摇头:“阁下出手也算迫不得已,是我那小师妹故意为难你。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还请阁下登楼便是。”
随后他又不卑不亢地将两袋天运珠递到顾夕歌手上,原物奉还并不占半点便宜。
这般客气当真十分无趣。顾夕歌只最后望了那贯泉界修士一眼,径自离去毫不留恋。
在那座白墙蓝顶的高塔之上,却有三人同时收回了神识。
“六等世界中能有此等人物,可算难得。”卢若澄淡淡道,“以往有太多惊才艳绝之辈满怀信心到这虚空界中,却处处受阻道心生痕,即便回到原本的大千世界也耿耿于怀。”
拂云界修士若能得卢若澄一句肯定,必然欣喜若狂不能自持。即便练虚真君,也会暗中高兴颇为愉快。谁叫卢若澄是拂云界中三位序子中的一名,自然身份尊贵非同一般。
这等人物出言赞叹,自然有人附和。陆铭也称赞道:“此人已然比许多上界修士强出不少,也不怪你我那三位师弟师妹栽在他身上。他们眼高于顶从未吃过亏,且我那不知好歹的师妹还再三挑衅他,简直是自己作死。”
“我若是方才那三人,那人一眼望来之时就该心生警惕。”钟期淡淡说,“蝼蚁何敢与雄狮争威?”
尽管他们将顾夕歌捧得极高,但那依旧只是前辈对后辈的赞赏罢了。正因其笃定顾夕歌绝不会威胁到他们几人,三位天之骄子方有这般的惜才之心。
卢若澄又询问道:“陆道友可瞧清了,此人是否与你那廖师弟之死有关?”
第147章
陆铭缓缓摇了摇头,模样笃定而自信:“最后廖炳神魂俱灭之时,我觉察到灭杀其神魂的是仙道阵法。方才那人却是不折不扣的魔修,那般纯粹漆黑的魔气,又何能御使仙道阵法?”
正如魔气与灵气一者轻灵一者沉暗般,仙道魔道也一向泾渭分明从不冗杂。自古却有许多人由仙堕魔,却甚少有人选择自魔成仙。
堕魔之人无法再驾驭仙道阵法,从无侥幸的例外。唯有破解飞升之前的大乘魔君方有那等本事了却魔念自魔成仙,却也要耗费颇多心力,简直有些得不偿失。
尽管那白衣魔修已然算是出类拔萃之辈,但其距离破界飞升依旧相距甚远,更别提逆转魔气了却心魔驾驭仙道阵法了。
“硬要我说,我却会说那玄衣剑修更像杀了廖炳的人。”钟期忽然微笑了。
其余两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却是一个气势冷然宛如山巅积雪的玄衣修士。他的脊背好似永远都是挺直的,铭刻于其神魂之中的已然不是苍白无谓的高傲,而是湛然如冷芒的剑气。那剑气绝不妥协亦从不后退,好似向天之锋直入云霄。
乍一面对围拢过来的三名上界修士,玄衣剑修先是眉峰微皱而后直接了当扔出了一袋天运珠。纵然那人妥协了,但这妥协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稍有蹊跷便会立刻拔剑出鞘拼个你死我活。
也许是瞧出这人并不好惹,他们那三位师弟师妹也并未如当初一般继续为难他,反而直接让他进入天运府内。
好一个脑筋不转弯的玄衣剑修,陆铭在一旁简直看得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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