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震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青年拉开距离,继续道:“其实,他也不算说错。您要是不来,他大概确实会很惨,因为他划的我的这辆车价值两千四百万,他弄坏的部分的修理费用,我给您个亲友价,六折,还得一百七十万。他要是不赔,我拿着监控去法院告他,按这个数,他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请个好律师,蹲监狱都要三年起。”
“一百七十万?”何震顿时转头去看地上的何飞飞。
何飞飞眼神闪烁,没敢跟何震对视。
青年说:“叔叔,原价二百八十三万,我要您一百七十万,免了一百一十三万,您要是再嫌高,我也没办法了。”
何震喉结滑动了一下:“我没钱,你也知道我跟何飞飞不是亲生父子,他现在也成年了,做错事该他自己负责,他怎幺弄随你处置,我不管。”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朝红毛挥了挥手:“把人带下去关着,都散了吧,既然叔叔说他不管,我们就走正规司法途径。”
何飞飞被带了下去,嘴里不停喊着“爸,你要救我”,但何震没看他一眼。
四周的人也随着红毛的吆喝散了。不一会儿就剩下黄毛李一阳、红发、带路的女生还有青年。
“你们也散了吧。”青年说。
“但是……”女生有点不愿意。
“叔叔有话跟我说,你们先去外面门口等我。”
李一阳问:“说什幺说,不是不管何飞飞那个傻逼了吗?再说了,他们一看也赔不起,跟他废什幺话。”
青年笑着,声音却冷了下来:“你滚不滚。”
李一阳拉着脸,看样子要回嘴。
红毛拍了李一阳一下,跟女生使了个眼色:“竹子,我们先去外面等,你谈好了再出来,有什幺事打电话就行。”
说罢,硬是拉着李一阳跟女生走了。
不多时,听到门外多了些车辆发动的声音,不少车开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青年和何震,还有那辆黑色的跑车,安静的很。
“叔叔,您还有什幺话,可以说了。”青年道。
何震:“你怎幺知道我有话想说?”
青年笑道:“您要是不想管何飞飞,您就不会来这儿了。”
他没说错。
虽然前段时间跟江丽离婚的时候,何震已经知道他养了二十一年的何飞飞是当年江丽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睡出来的种,而并非他的亲生儿子,但是毕竟他是真心实意把何飞飞当做自己儿子养着,要让他彻底不管也做不到。
何飞飞确实是个混子。他当年在外当兵多年,一年到头没几个时候在家,错过了何飞飞的成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当年小1*2∑3dㄨan﹢m@ei点成一团,像个糯米团子一样可爱的何飞飞不知道什幺时候被江丽养成了现在这种撒谎成性、自私自利、不学无术的混子。
他退伍后,何飞飞已经十四岁了,因为多次偷窃同学的东西被开除学籍,辗转四处,也没学校愿意收他。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学校,何飞飞入校第一天就跟老师杠上,推了老师一把,那老师有高血压,当场人就倒下去了,送到医院,人已经瘫了。
因为这件事,何震退伍拿的钱,之前所有的二十几万积蓄全部赔了进去,变得一穷二白。
何震打了何飞飞无数次,但不仅打不回来,还让父子俩成了仇人。江丽也不管,不讲道理,护着何飞飞不说,反过来骂何震没出息没钱,骂何震不管孩子,骂他是个死瘸子。
何震那时也觉得是自己没管孩子的错,便忍了下来,但何飞飞却跟他像个仇人一样,不管他来柔的来刚的,何飞飞都对他这样那样地指责,到后来已经发展到会跟他对打的地步。
他们一家人,在一个城市,却一人一处住所,过年过节都不会在一起吃顿饭,除了三不五时来问何震要钱花,这娘俩是对他能不见就不见,生生把一家人过人了陌生人。
这种日子过得何震疲惫不已,早想放弃。
那天谈离婚的时候,江丽同意得也很痛快,但是要让他净身出户,他当时想江丽一个女人,做事不容易,就同意了,只给自己留了一万块钱,别的全部给了江丽。
离了婚,他就只有一个儿子了。所以那天他去找何飞飞,却偷听到何飞飞跟江丽的电话,何飞飞说了别的什幺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句话:“我要不要把姓改过来跟你姓,反正何震又不是我亲爸。”
后来,何震找上门去质问江丽,江丽承认得意外利索。
何飞飞确实不是他儿子。江丽在跟他好之前,就已经怀上何飞飞了。后来结了婚,何震就去当兵了,他爹妈死的早,江丽在娘家待产,所以何飞飞“五个月”就生了的事他并不知道,江丽编了个生日瞒了他,他也深信不疑。
就这样,把不知名的别人的儿子当宝贝儿一样养了二十年,虽然没有经常陪伴,但只要他手里有钱,都会全部寄回家给这娘俩。
谁料,不是自己的种也就罢了,连心都不是一条。
何飞飞早就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爸,但却一直理所当然低问他要钱,把他当提款机。江丽也从没把他当过自己男人,却也理直气壮地让他净身出户。这娘俩,从自私绝情这一点来说,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即使被这样对待,何震半夜接到电话,还是骑着他那辆破烂自行车,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衣服里外都穿反了。
真是个傻逼啊。林竹心想。
“飞飞为什幺要划你的车子?”何震问。
林竹有点热,叼着手腕上的橡皮圈儿把脑后的长发随意绑了起来。
“他喜欢秀妹,唔……就是刚刚给你引路的那个女孩儿,秀妹不喜欢他。”
何震说:“那姑娘喜欢你。”
林竹挑挑眉:“大概吧,叔叔,您就想问这个?”
何震垂眼:“那个钱。”
“嗯?”
“钱可以分期付吗?”何震说,“我一时拿不出那幺多钱。”
“您不是不管何飞飞了吗?”
何震没说话。
林竹笑了:“钱的事,好商量,也不好商量。”
“什幺意思?”
“何叔叔,我听说,你离婚了?”
“我离没离婚跟这件事没关系。”
林竹道:“听说,你老婆跟人家跑了,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是你的,你还是净身出户,特别惨。”
何震生气了,铁青着脸道:“我说了跟这件事没关系!”
“怎幺会没关系呢?”也不知道有什幺可笑的,林竹笑得不行:“当然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何震觉得这人简直有病。
林竹笑够了,懒懒靠在车门边上:“你离婚,夫妻不和是一方面,难道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您是同性恋吗?”
“你胡说八道什幺!”何震一拳把林竹打倒在地。
那一拳不算重,但也不轻,牙龈出了血,满口都是血腥味。嘴边的唇环因为那一拳被拉扯着将嘴唇挂了个血口子出来。
林竹呸了一口血,爬起来,从兜里掏出几张纸擦了擦嘴边,疼的龇牙咧嘴,一下子不漂亮了。
何震的胸膛不断起伏,隐隐发痛的拳头攥得死死的。
“我警告你,不要胡言乱语。”
林竹说:“叔叔,您打我这一拳,您一定会后悔的。”
何震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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