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I-我与我的狐狸先生(6)

「妈妈带妳走，好不好？」

出院的那天，我惊讶地看着来接我的妈妈，她坐在我的床沿，摸着我的伤口问：「林水龙为什幺打妳？」含着泪，直呼爸爸的名讳。

或许是因为愤怒，我仿佛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一份冷冷的憎恶感。

我抠着手指，低头说：「因为，岑乐琳说我是私生女……所以我推了她，她也跌倒受伤了……」眼眶开始湿润，我抖动唇齿说出未说完的：「我害她要缝针……」

妈妈受惊地瞪大眼，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是我知道了我的出身，抑或是因为出身而惹祸了呢？

她轻轻抱着我，把我的身子拉到她怀里，「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这幺对妳……妳是我的宝贝女儿，他怎幺可以、怎幺忍心！」

她开始激动起来，又掀起我的衣服，我的裤管，看着那些未痊癒的伤痕，心疼地问：「妈妈不在的时候，妳爸是不是经常打妳啊？」

我不敢作答，张望起门口，害怕爸爸就在那。

妈妈握紧我的手，告诉我说：「不要怕，他不会来的，妈妈在呢，他不敢做什幺的。」

像是看穿了我的担忧，我的情绪因长久的压抑而崩塌，泪水落了下来，我点头，抽噎回：「他老是、要我在你回来的时候，穿、穿长袖，遮住这、这些……」夏天，就把冷气开到最大，谎称我冷了。

妈妈的眼里充满了愤怒的血色，不断地咬牙颔首，过后又问了我一次——

「妈妈带妳走，好吗？去星河市，妈妈工作的地方。」

看着她诚挚而愧疚的目光，我没有回应，心脏如鼓般被敲个不停。

那幺，我是要离开陆加易他们了吗……？

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

我们办了出院手续，时间刚好是下午两点。如果平常，这会儿我还没放学，如果是週末……则是我的午睡时间。

也同时是，爸爸的寻欢时间。

今天是星期六。

我在公交车上忧心忡忡地跟妈妈说：「我们要不要去附近商场走一走再回家呀？我好久没跟妳去逛街……」我慌张地转着眼珠。

「我们先回家，晚上妈妈再带妳去，好吗？」她摸了摸我的头髮，回道。

妈妈以往都不会拒绝我的。

「可是……我好想吃糖果。」我再次出声。

如果现在到家，就会撞见了。

妈妈的表情很平静，「我记得小樱妳说过，爸爸常常在妳午睡的时候，跟其他阿姨睡觉，是不是？」握着我的小手，她的掌心冰冷。

我别过头去，明白了她坚持的原因，小声问：「妈妈，妳要跟爸爸离……」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幺，我改口：「分手吗？」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抱起我，看着窗外的树景，眼里的情绪让我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似乎是她精心计划好的一切，此时她看着反锁的家门冷笑说：「还想得挺周到。」她反覆地按着门铃，带着想杀人似的目光。

我在原地发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幺。

大约五分钟后，爸爸光着上半身开门，心虚地笑说：「妳们这幺快就回来了？电话里不是说要五点多吗？呵呵。」

妈妈没理会他，拉着我的手便进了门，接着直直往他们的睡房走去。

爸爸飞快地上前挡在门口，说：「要不要先喝杯茶？」

妈妈冷眼看他。「你少来了，你做了什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转身看我，温柔说：「小樱乖，先回你房间睡午觉，妈妈待会儿过来陪妳。」

闻言，我看着此时怒视我，像是觉得我告发了他什幺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将我千刀万剐的爸爸，乖乖地向妈妈用力点下头。

我的确是告发了，但那是很多年前了，不是上一秒。

我快步转身向我的房间走去，愈走近，门里陌生人传来的嬉戏声就愈清晰。

我疑惑地拧开门把，看见舞厅的常客——陈叔叔，正和一个阿姨坐在我床上。那个阿姨不是平时陪他去舞厅玩的陈太太，而是陌生人。

「陈叔叔……你们在做什幺？」

眼前的男女肆无忌惮地嬉闹着，如果我没出声，他们大概不会发现有第三者在这个空间。这个时候，陈叔叔看了我一眼，扬起有点猥琐的嘴角，对陌生阿姨笑了笑，「我在抓老鼠啊。」

「你好坏啊……」阿姨面带娇媚地打了他大腿一下。

我有些不解，看着正把手放在阿姨胸前衣服的陈叔叔，问道：「胸部……会有老鼠咬吗？」

听完，两个人的笑声同时响起。

这一番偷腥，用言语来当乐趣，唬骗小孩的话，以及陈叔叔脸上那得意、没半点羞耻的表情，时至今日，我仍印象深刻着。

而我也真切的明白到，老师要我们背的《论语》中，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什幺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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