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囚车中,那躺着的女子依然静悄悄没有动静,连丝活气儿也无。
两手相触的时候,檀燕归被雷劈着般愣在了马背上。隔了片刻,小将军有些粗鲁地把手指头儿连着马缰绳一块儿扯回自己腰前,重重地搁在了坐下战马热烘烘的脊梁条上。
他脸色猛然间变得不大好:“你又要杀人?”
逃跑这事儿,是没法大张旗鼓去做的,自然越少人知道愈好。倘若现在要和前车这位女子借衣衫,也并非行不通,但未防她之后泄露秘密,这性命可就留不得了。
“我不杀人,你不要急。”刘璞把被甩开的手缩回栅栏后边来,撑在了囚车底儿上。这么一撑,再加上他本来身量就不短,所以离马背上的檀燕归愈近了些,带出些昔日运筹帷幄的气场来。“不用杀她。留着她,在襄王面前做个证,说我刘璞就是从鲁将军手下人这里逃出去的,不也恰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檀燕归皱眉,一如既往地不喜他耍弄阴谋诡计。
刘璞:“鲁将军,肯定也给你不痛快了罢?”
听闻此问,檀燕归有些心惊于刘璞的料事如神。他不自然地回看囚笼里那人一眼,本料定那人眼中此时此刻定是嘲讽,再不然就是可怜自己,这两种无论哪样,都是他最愤恨的;但更令他惊慌的是,那人眼中满满的盛满了心疼,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被这一片柔情烫着了,忙不迭地瞥开眼,极尽冷淡之态。
算是默认了。
刘璞的计谋其实不难,但倘若做的好,便能来个一箭双雕,也能替燕归解决些棘手事情。他料军中历练一番,燕归表面上看是薄情了些,但终归是性子糯软的人,恐怕旁人欺负他也只忍气吞声而不晓得还手。再者自己是冯叔行抓过来的,冯叔行定是与傅家有什么约定,所以才要隐瞒他身份来保自己一命。而再从这几日的情形看过来,自己的身份,冯叔行并未告知军中他人,甚至连自己儿子燕归都一字未提。
没人会心甘情愿当叛徒。冯叔行既然与傅家勾结,很可能就是在鲁将军麾下混不下去了,想要找条活命出路而已。而檀燕归这个连冯叔行自己都不信任的儿子,在姓鲁的那里当然更讨不到好,必然是要陷入明面各种封赏器重、暗地里却处处难为的境地里去的。
刘璞一想便有些气闷。
在朝中时,这样的把戏,他看的可多了去了,用鼻子嗅也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儿。竟没想到,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心斗角,居然有一天也会波及到檀二这厮身上。
更可恶的是,他不仅护不了他周全,甚至还得推着他往泥坑里踩!
檀燕归没想到刘璞在这种境地里还要为他打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下意识想要婉拒刘璞的好意,却又莫名地觉得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憋了半响,他才抓救命稻草般找了个话头道:“鲁将军不好骗。”
鲁将军年近六十,也并非吃素才打下南境天下的。
“单那女子一人,的确不能成事。”刘璞眯眼,这是他一贯琢磨主意时候的表现,“把阿德留下,事便成了八成。”
他是这般打算的,倘若逃命被人捉回,那他还是套着傅小少爷这层皮,黄德还是扮作是傅家的奴才,活一日算一日,留得青山不怕没柴;但一旦逃得生天,那姑娘和留下的阿德便是他送与襄王的一份大礼。
试想,大家都以为陛下越城而亡的时候,皇帝居然就在鲁将军大营的笼子里关着。襄王得知此事后,十之八九会当作是鲁光故意隐瞒他。襄王是南疆军队名义上的主子,可手下人捉到皇帝却不上报,岂不就是反的意思?
程氏在京中势力算得上是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潮涌动;若再把襄王和鲁光离间了,那天下就当真是一团乱麻了。
檀燕归听罢:“你这是借刀杀人。冯……他至少是我亲父,你如何敢肯定我会把刀交到你手里去?”
刘璞微笑反问:“那敢问檀二公子,您肯把刀借我么?”
檀燕归回看入刘璞双眸,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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