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一直使用原来的军服器械,只将那面黑旗代替了虞夏的旧旗;如果不是他根本没有改变军队编伍,连职位称呼,训练士卒的方式甚至口令军歌都一一照旧;如果不是他没有天天教导他们,他们已经是大凉的军队,他们应该遵守大凉的习俗礼仪……
如果不是他从心底里,根本不把玄甲卫当成大凉的军队。
之前他半是不忍触碰半是有意纵容,只想着给他们、也给自己一点时间,潜移默化总能收到成效;反正几年之内也不会带他们向故国用兵,至于这次马踏剑门--不是也赢得很漂亮?
若非如此,那些在泥水饥寒当中挣扎的曾经同袍,那一首绝望悲愤之中齐声唱响的《无衣》,又怎么可能牵动他麾下将士的心绪,又怎么可能让情势一发不可收拾!
谁知今天,种种事变爆发之下避无可避,为了避免酿成更大的后果,那些跟随他背井离乡的士兵,他不得不一一亲手处置。
很快,就只剩下他亲卫队的副队长丁柏,带了四五十名中级军官,跪候台前。
凌玉城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一分。
他向前踏出几步,环顾台下,蓦地提起内息,将声音朗朗地送了出去:
“今天的事情,是麾下士卒知法犯法,你们身为军官约束不力。究其根本,还是我没能三令五申,事先就用军规严厉教导你们——身为主将,我自当同领刑责。”
他解开肩头大氅,手臂一震,远远甩了出去,在万众瞩目中转身背对校场,屈膝跪下:
“我自领二十军棍,丁柏以下,每人重责四十。从我开始,即刻动刑!”
“大人——”
哗啦啦甲叶声响,台上所有下属环跪一地,若非他平日积威深重,只怕立刻就有人扑上来抱着他拦阻。一片七嘴八舌的嘈杂,方才动刑时每个人脸上满满的不平和愤懑,到这时都已经变成了惶恐:
“大人,使不得!”
“大人,这不是你的过错啊!”
“大人,是属下带兵不力,要罚也是责罚属下!”
“大人——”
人人都矮了半截,只有两个充作仪仗的执刑军士茫然失措,抱着军棍立也不是、跪也不是。凌玉城手臂用力,把扑到身边的贺留和夏白一边一个甩开,扭头冲他们喝道:“过来,动手!”
“大人?”
“你不遵我的军令么?”
“大人——”
“动手!”
沉甸甸的军棍终于挂着风声砸了下来。凌玉城狠狠握紧了拳头,强忍着不发一声,顺着棍势扑倒在地的时候终于暗自舒了口气:
这样一来,对上对下,总算都能有个交待。再改易规矩,把他们的种种习惯和故国割裂开来时,反弹也能限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
“呜!”
腿上接连数记重杖,先是沉闷,转瞬化作尖锐的疼痛向全身炸开。军棍又一次高高举起重重挥落,途中不知是谁扑在了他背上,连人带甲叶压将上来,沉得像是座山。胸口一闷,还没来得及挣开,又是一个人体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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