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只有玄甲卫长途行军用的简陋军帐,直接扎在野地上的。连煎药都得在空地上现堆了土灶,再打发士兵砍下树枝当柴呢!
赶路赶成这样,哪怕途中要放慢马速,顶着迎面灌来的寒风问一声人是怎么伤的,元绍都嫌耽搁工夫。这会儿好容易人是救回来了,元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难免要宣了人来问问前情。
“那个刺客说,说是陛下要杀了大人……”贺留先是被大人遇刺急出了一阵冷汗,跟着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来回疾奔,当中连喘口气的空当也没有。好容易赶回原地,刚瘫在边上歇了一会,又被皇帝宣召,跪在御前的时候整个人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唰唰往外直冒:
“举剑砍过来,旁边两个刺客也用匕首捅……大人转身把小主子丢了出去,就让匕首刺中了,然后砍掉一个刺客的手,又杀了第二个……”
“你慢点儿说。”这说得实在太乱,元绍听了半天也闹不明白,不得不抬手阻止。“他们是怎么交手的?”
“是……”
天可怜见,贺留实在不擅言辞,翻来覆去地说了又说,却是总也不能让元绍满意。到了最后,元绍叹口气,敲敲几案,传了凌玉城曾经跟他提过的,掌管谍报的夏白进来。
“大人是被刺客围攻受伤的。”贺留进京求援这一日一夜,夏白早就和奚军几个,反反复复把当时的情境还原过了。此刻奉召回话,**净利落地磕了头,直起身子,就开始朗朗复述刺客的大逆不道之言。
“那刺客说完以后拔出兵刃就刺,长剑将及,大人伸手格挡,转身把小主子丢到了末将怀里,同时中了一匕。接下来,末将抱着小主子滚出空地,站起来的时候,刺客都已经躺在地上了。”
“嗯——那几个人武功如何?”
“末将习文,于武功并不精通。不过奚军、罗杀两位将军说过,宣诏的那个和最先伤了大人的那个,武功不过是稀松平常,最后一人倒是个好手,也不过和他们相差仿佛。”说到这里,明知自行评论是提交情报的大忌,他还是忍不住忿忿地加了一句:
“要不是矫诏,就凭这几块料,根本伤不到大人!”
“等等……你是说他们宣完了旨意,到兵刃离你们大人只剩一尺的时候,他才动手格挡?”
“是!”
“之前没有抢先动手,也没有……也没有呵斥、打断,或者避让?”
“……是。”
“原来如此。”元绍点点头,随意又问了几个零碎问题,挥手让他们下去。帐帘刚刚在两人身后落下,他就霍地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凌玉城床边。
伸手想要探一探凌玉城的额头,却在看到那张那张绝不宁静的睡颜时,腿脚发软,失了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
凌玉城这次生死一线,有人处心积虑要他的性命不是关键,甚至那人丧心病狂敢于矫诏,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按照凌玉城过去的性子,有人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不消听到一半,他绝对会拔剑砍了过去。会站在那里任凭来人说完,会直到剑光临头才有反应……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听到矫诏的时候,哪怕只有那一瞬间,凌玉城真的相信了是自己要杀他!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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