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用着看傻子的眼神看我，而我想，她大概没有注意到我完全汗湿透的手心。

我哼了一声，将石墨胭脂放入她桌上的小盒子中，一打开便看到了四哥赠予她的木簪用丝帕安好的包住，上面密密的刻痕和逐渐淡去的雕花都显示出她多幺地爱不释手，我似乎可以想像出她极其珍贵的摸着它，对着那簪子倾诉她无法告诉他的话。

默默的收好胭脂粉黛，转过头面对她挂上了一贯的笑容，而我亲爱的妳，何时才能发现我的力不从心呢？

「再不出门就没位子了。」

※

与她相偕走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目不暇给，她靠在我的胸前不发一语，而我在看到那簪子后的心情也不想要开口。

先行下马然后抱下她，雪儿轻微的嘶鸣一声，倒也没有任何动作，拉起她的手便要往新开的酒楼走去……「这不是十四爷吗？」这样一声，狠狠的打断了我的好兴致，也宣告我这一天的日子无法安稳度过。

旁边的她笑了出来，我挫败的对着她叹了一口气，面对那张笑得如百花齐放的美丽笑靥，再大的火也熄了大半。

我想我就是拿她没辙。

耐着性子和特意前来搭话的老臣假惺惺的客套，我看着她无趣的左看看右看看很久，正想开口让她先行入酒楼，赫然发现她的视线胶着在某一点上，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尾髮辫摇曳入厢房，她的目光痴痴的，愕然似的皱起了眉间。

「雪儿？」我低唤她，成功的夺回她的视线让她舒展眉间，她僵硬的笑了笑，指了指方才她视线凝住的对向酒楼，「我先进去等你。」

我虽然好奇她为什幺要突然更改了我们的计画，但是前方面对的是当朝重臣，方才的分心早已让人不悦，同样的错误我不能再犯一次，分身乏术下，我只好吞下疑问，对着她颔首。

她直直地走向对侧和店小二说了些什幺，小二匆匆的入内，接着便是另一个略显福泰的中年男子走出，市儈的搓着手陪笑，她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的动作，可她对面的男人突然愣了愣，连忙收起了方才的样儿，带着雪儿上阶梯。

我那心焦急的，想着快快解决这里的对话上去陪她，当然如意算盘不是这幺容易打的，等到我和老臣告辞，早已是接近两刻钟后的事情。

「方才是不是有个长的很标緻的姑娘走进来？」健步如飞的走入酒楼，我招来一开始同雪儿讲话的小二，一刻也没有缓的逼问他。

小二愣了愣，机灵的道了声是，然后说要替我找掌柜的来。

我听到他这样说才悻悻然的鬆开箝制住他的手，坐在他替我拉来的椅子上等候，掌柜的很快就来了，而我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那福泰男人就是这间酒楼的掌柜。

「十四爷。」他恭敬的福了福身。

「……你怎幺认识我？」

「十四爷的大名谁人不知？」他笑了起来，「小的这店里的小二都是生人，若是冲撞了十四爷，小的在这而给您赔不是了。」

「这倒不必。」我开口再把方才问小二的话再问了一次，「方才是不是有个很标緻的姑娘走进来？」我顿了顿，「穿着紫色旗装的。」

掌柜这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方才的确有个这样的姑娘走进来。」他点点头，「不过……」他看着我的眼光多了几分暧昧。

我脸色立刻沉下，「那是我的夫人。」

「原来是十四爷的夫人啊。」掌柜收起了那令人讨厌的眼神，将我迎上楼梯来到二楼的厢房处，自己在前头领着我，然后我们来到了最后一间厢房。

我的手放在把手上，掌柜站在旁边看我，裏头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说话声，那声音我应该怎幺样也不会忘记的，而她出口的声音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测。

「四阿哥。」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将我打入深渊，我狠狠的抽回手，放在身侧握紧拳头，掌柜的原本想要开口询问的话被我抬手制止，我摇摇头，指了指楼下。

当我们回到楼下，人群熙攘没有改变，我的身体发颤，冷的比外头温度还要冷了几度似的，我咬咬牙，「掌柜的，替我告诉那位姑娘……我有事先走了。」任何想要苛责她的话就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我想起了一开始她对我露出那灿烂如朝阳，只属于我的百花齐放，我……怎幺会放了她呢？

※

坐在主厅有意口没一口的品着茗，手指指节敲到了二千零八，她回来了，带着满脸的疲惫还是加紧了脚下的步伐朝我走来。

我必须承认我的心情是亢奋愉悦的，那儿听到四哥名儿那瞬间，我以为她会这样与四哥离开，但是她没有，她现在还稳稳的靠在我的怀中。

在额娘那处闻过得香料味窜入我的鼻腔，我笑容僵硬的推开了她，虽然……沾上了四哥的味道。

她说我变了，变得不再像个孩子。

我失笑的摸上那尾绿蝶簪，这样不好吗？我开口问。

很好啊，没有不好。她也轻轻的笑了。

我抱着她，像个傻瓜一样无声的扯唇，笑容勾不上唇角。

我……已经不是那年那个只会逗弄妳的孩子了，我会出兵打仗，我会维护家园，我会抛下自尊、抛下那没有用的尊严，这幺做的一切前提都是为了妳。

妳，究竟要何时才会发现我的爱情，没有妳所想的那般轻易简略呢？何时才愿意回头看看，一直在原地等妳的，是我，不是他。

我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感受到她害怕的轻轻颤抖，我苦笑的将头靠往她的颈窝却是让她更加慌乱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的不安。

我扣住她的下巴让她与我对视，褐色的美丽眼睛中散着不成章的心虚。

我知道她的心没有放在我的身上，我真的知道她没有像我爱她这样爱我，所以我也没有要求她爱我，但是，我知道她做不到。

「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可以见到妳。」

这就是我最卑微的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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