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不是傻瓜,一下子就知道我开口的用意,只见她美目闪烁眸光摇曳,语气带上哽咽,都快哭了出来,「十四爷,妾身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到十四爷了!」她说着,也同时落下一颗泪珠。
我对女人的眼泪从来没有什幺招架之力,我也知道因为她的关係,我冷落了那些从以前跟着我的姑娘们很久时间,她嘤嘤哭泣的模样也让我心软了。
「好吧。」妥协着开口,「就一个吻。」
她这才破涕而笑。
我没有从椅子上移动,只是闭着眼睛让她自己来,我也知道这样会让女孩子难堪,但是我的爱意我的柔情我的怜惜,从来也只给她。
颜儿的动作很慢,捧住我脸的手心似乎还轻轻一颤,在我快要不耐的睁开眼睛之时,她才慢慢的吻上我。
颜儿的吻还带着她刚刚哭泣而留下的鹹味,我替她感到惋惜,却无法心疼她。
一个吻的时间大概只是一眨眼吧,我推开颜儿,口气不怎幺好的开口:「这样可以了?」
颜儿垂眸向后退了一步,「是。」就算她低着头我也可以看到泪水从她的颊畔落下,我叹了一口气,揉揉痠疼的太阳穴,让颜儿退下。
颜儿退下没多久后,她也来了,带上她亲手做的冰糖莲子。
我想要吻她的动作,被她反客为主,蕩漾在心尖儿的愉悦,若是她有发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我,该有多好?
※
康熙五十七年八月,皇阿玛任命我为抚远大将军。
这一年来我知道雪儿会偷偷去见四哥,也知道雪儿对四哥的余情未了,以及和皇阿玛的斗智斗勇,或许看起来我都是赢家,但是实际上,最输的也还是我。
我知道她一切的反常都是因为四哥,但是撇去这一点来看,她的作为还是很令人不捨的。
犹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西宁那一回,我知道她日日浅眠日日梦呓,口中出现过很多人的名字,但是最常听到的总是他。
我忍住眼睛的发涩也忍住带军的疲惫,替她擦去满身的汗珠和泪水,偷偷替她更替衣裳,重新替她覆上薄被,看着她逐渐加深的眉间一夜无眠。
第二个月的扎营,她在半夜中清醒,或许她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假寐,坐在床上呆愣好一会儿才穿上我放在一旁的外袍走出了帐营。
我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不远处的湖泊,看她坐在草地上盯着硕大而几乎在我们面前的明月,无声的抱膝哭泣。
我知道她想他,那一封封放在我案上的书信是想让我安心,却从来不知道她如果直接藏起,对我而言才是好事。
我不想要看到她一脸的欲语还休,明明想要紧紧的抱住那些,却碍于我的心情而用渴求的眼神看着那些。
我想说她傻,却不怎幺明白傻的究竟是我,还是她,只感觉到我的心痛的无法言语。
如果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我想,这种心绪一世一回便好,美好而痛苦的折磨着我,比较起来那些将领根本不堪一击,反而是她泪光泣诉的眼神只消一会儿就杀了我千万次。
那才是最痛的。
我用夫妻的身分伴了她九年,也绊了她的脚步。
我一直很想告诉她说下一次,再有一次机会妳在某个落雨的天里,遇到个俊朗少年郎同妳轻挑的谈笑,请转身离去。
少年经不起十五年的情感缠绕,如果妳放不下一心一意对待他,请妳转身别回头,就这样留他一人待在空旷的桌前恼怒便是。
若是真的有重头来的一回,我恳切的期望这一世与她只为路人,永不再相见,我的余生将不想再听起她美丽的名儿。
四哥仙去,弘历登基,那一年我已然将届知命年。
垂目看向脚下未成的小花蕊,听着流水流洩下石板的清澈,那处树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闭上眼睛体会难得的惬意,自宅内盛开的红牡丹花儿还沾着晨露摇曳,反射金屋豔光。
石阶庭楼,流水山岩,放眼望去桃源似的宅内,我却觉得大的不可思议,毫无人气的空虚,居然是比不上那处紫禁城内的算计来得温暖。
风吹动我身后的髮辫,突然忆起那纠缠的十五年中四哥的沉痛、八哥的惋惜、十三哥的遗忘。
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昨日场景,转瞬之间,却已经过了快四十的年华。
我与弘历在乾清宫再见,他在一帮臣下告退之时将我留下,与四哥神似的五官稚嫩的不可思议,他从怀中拿出一只信籤递给我,当我看清上头的名儿不由得莞尔。
「这是朕在先帝的书卷中找到的,问过皇额娘,她却不肯告诉我。」弘历的脸庞在金光下闪耀,「朕想,那些年间皇叔和先帝也算是往来频繁,不知道皇叔可明白信籤上的纪韵雪是何人呢?」
我眨眨眼,慢慢地笑了,「不认识呢。」
弘历愣了愣,万般的不可置信似的,末了才缓缓的点点头让我退下。
踏出乾清宫,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万物都非常的明亮,出口的字句也是这般轻易。
我曾经毫不讳言的告诉他,这一生就连负了她,他都宛若掌控在手心,而我则是被她摆弄在手心。
那一年我拉起她的手走出酒楼,却踏入了一生的爱恨情仇,在她离去的十多载,这一回的转身,我……终于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抬起胸膛。
月下彩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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