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死亡》和《迷惘》一样,似乎确实是哥亚《十二组曲》的一首,尽管我只曾在残本的目录上看过它,缺了内容。
“倒没有问题。”他说,“只是我在任期间从来没看过‘死亡’这张被谁抽到。”
他站了起来。他身后的黑色弧形墙洞开了一处,他示意我朝那边走去。
“第一点,进门之后会有一个基础体智测试。那个很容易,你只要坐上一把椅子,按照指示被检查就好。跟你的资料上描述一致就差不多会通过,然后进入高级体智测试。第二点,提示上说:‘一切的发生均可遵循逻辑。’第三点,提示上说:‘你手里的牌会很有用。’第四点,提示上说:‘你只要找到了‘眼’,那就是出口。’”他在那个洞口的一侧熟练地对我说,“第五点,你如果在里面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我心中一跳。
“如果我还活着,但没能找到‘眼’,那怎么算?”
“十天过后你会被自动送出来。不过,高级测试一般一到两天就能完成。你在里面的食水也得自负。”
“所以说,求助不管用?”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看不到里面测试的内容?”
“不,我这里只会显示你通过与否,”他说,“只有设计者才会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我迈进了那个充斥着黑暗的洞里,唯一的光源在我身后闭合。我身后的人好像已经习于这一幕,漠然地在外面说:“祝你好运。”
我摸着黑向前走去,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我的小腿撞上了什么东西。它感觉起来像一个坚硬的水平面,周围除了我的来路,三面都是堵死的墙。我想这应当是所谓的“椅子”,便把那张“死亡”牌塞进了前兜,背转过身坐了上去。
通道内一瞬间变得大亮。我的正对面不知何时升上了一只独脚的谱架,上面朝我摊放着一本厚书和一支笔。光线是从地面亮起来的,奇妙地把书本照得通明。书页上原本是一片空白,现在从左边的页首开始浮现字迹。
这绝对属于某种奇妙的科技。
“欢迎来到先锋军测试。”那字迹板正而端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隔空写了下来,“请在基础测试中把答案填到右页,题目会出现在左侧。下一个测试项目:视力。”
我本来以为基础测试也会很有挑战性,但事实上它就是不负其名。我被测试的有记忆力、反应速度、魔法常识等等。当轮到不能笔答的体能方面时,我只感觉我浑身被包裹在了一种奇怪的魔法力场里,直到书本啪地自动关合,封面浮现了“维森特.肖通过”的字样。
然而就在那安谧中的下一秒,我整个人忽然失去了重心。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某扇门的洞开”,面前的书本、谱架还有墙体都在我视线里四分五裂,令我连人带椅朝下仰倒过去。我似乎霎时间坠入了一片强光之中,翻滚时带起的风刮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甚至都说不明白我是怎么在片刻后发现我的脚正稳稳地踩着地面。我晕乎乎地睁了眼,发现前后左右都挤满了人,一眼望不到边际。
我揉了揉脑袋,心想:高级测试的内容。
“请问,”我转向了身旁的一位,“谁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这是开始了吗?”
我身边所有人都跟我原先的站位一样,十分统一地望向一个方向。因为人群太密,我甚至不能看到那边具体有什么。我隐隐约约地听到浪潮的声音,鼻子里还有咸腥的海风气味,猜想那边多半是海。时间似乎在渐渐变晚,远处有一片太阳样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西沉下去,天空呈现一种透着粉的灰色。
他们保持着一种可疑的沉默。我只好先转回来,思考接下来行走的方向。我忽然感觉出衣服变沉了,而兜里多出一样东西,大概就在我放牌那个地方,便伸手去将它摸了出来。
那里已经没有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扁圆物体,是个指北针——其实也不算,它上面唯一一只指针的标识不是“北”或者“南”这种方位词,而是刻在上面的、一个与死相对的“生”字。
它目前正指向我的背后。
我莫名感到有些不安。太阳已经沉得快要脱离我的视线,就好像天空成了它在上面自得其乐的一个滑行轨道似的。不过天空也显得同样毫不正常:它并不像正渐渐落入夜晚,反而先一丝丝地褪去了里面的暗色,单单余下灰败的粉铺满上方,变作了一个暧昧得有点假的大壳。
我把指北针翻过来看,发觉它背后刻着一个小小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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