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木车带到了吉安的家门口。等木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以后,我便飞快地折去五十五街二号。那里离我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但比不上安息之狱那么遥远。我大部分的魔力被封禁了,所幸身手还在;它帮助我轻而易举翻过了那座小园子的围墙,躲过了巡查的守卫,溜进了房子的内部。
我回想起吉安买来的那条消息:米娅.查马拉的卧室在第三层左数第二间,如果她这时不在自己的卧室,她多半就在凡考夫.毛姆的卧房里——也就是第二层左数第五间。
制服外套早已被我丢掉在路上了。我在闯上楼的过程中差点直接撞上一队女仆,但我及时躲到了墙根后面,听他她们说说笑笑地走过。三楼的走廊这时已经变得空荡了。我溜到第二扇半掩的门前,刚打算敲门,忽然发觉这实在节外生枝,便直接拧了门把手闪身进去。
这间精致的卧室里亮着灯,四处弥漫着很浓的香粉气,呛得我鼻子发酸。我扣了门,轻轻朝内走去,目光从柔软的大床、梳妆台前的方凳、厚厚的毛皮地毯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阳台的一个背影上。那里的落地窗开了一半,外面站着一个盛装的窈窕女子,金发梳成精致的小卷搭在背后。
我的手在玻璃上敲了敲。那女子飞快地转过身来,用一种十分和软的声音说:“凡考夫先生,你终于肯来看看我了。”
她五官娇小,长得极其漂亮,只是双眼在看到我时浮上了十足的愕然。我注意到她也有着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抱歉,”我把头偏向一旁,“请问你是米娅.查马拉小姐吗?”
她颊边飞上一抹红晕,昂起下巴斥道:“我是,不过这算什么称呼?——你如果有些基本的礼节,就该在进来前敲下门。现在的下仆真是不守规矩。”
然而她那双睁大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念头;好像是这个念头将她从头到脚地扭转了一番,令她变得如同我当初一瞥时那般娇媚可人了。
“你是先生派来的新仆役吗?”她放缓了声气说。
我的心上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但我仍旧依照吉安的计划进行了下去。
“我不属于这里。”我对她说,“我是你弟弟派来救你的人,他找上了我帮忙。不用害怕,我今晚就能带你离开。”
“我的弟弟?”她不置可否地说。
我以为她不肯信我,继续道:“你弟弟对我说,他六岁时摔下栗树,撞掉了一颗牙,是你在草丛里找了半天,为他捡了回来。最后你们把那颗牙埋在了树底下。”
她的反应却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热切。她抱紧了手臂,那张小嘴撅了起来,警惕又轻蔑地吐出一句:“——救我!”
“救你,”我说,“他知道你过得不好。”
“行吧。我最明白我那个弟弟了,他一向都是这样,尽喜欢无济于事地做梦。”她撇了撇嘴角,“喂,请帮我给吉安带些话:我不计较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现在的日子已经大不相同。他不必再试图**扰我的生活了,也不必再找上门来。他的长姊只有这一个请求,他再拒绝就该是他亏心——我父母和他想必已从这里获益匪浅了吧?”
她对我颔首,像是补充上了解释:“没办法,我打听不到外面的事。”
这话说得近乎残忍了。我一时间无法理解她的回应,只能接道:“获益匪浅?”
“我让凡考夫帮他安排了一个肥差。毕竟吉安就是那个样子,什么都做不成、做不好,毕业后还要时常靠我替他担忧。”女人微笑了,流露出一种天真的神气,“不管怎么说,我所做的也该够让他满意。”
“你的弟弟,”我觉得我在辩驳着什么,而我捉摸不到,“他不是看重那些好处——他现在活得像个鬼魂,只想着怎么将你从地狱里救出来。你的不幸把他的快乐都抽走了。”
“是吗?”她看上去有些好奇。
“他其实不如你所说的那么无能,”我说,“他为此犯了很多险,甚至求上了我——”
“哦,”她咯咯地笑了,拍手说道,“他倒确实是很会求人的!”
“而且你的父母已经死了。”我看着她轻浮的神态,一字一顿地说,“在你被掳走的后两天,一个接一个地没了。”
阅读刀锋与诗行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