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见我这样，故作往常一般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男子汉哭啥呀！不过就是死吗？我都没哭，你哭个屁！”

“……”

“哎呀，我的好兄弟，你就别再给我玩沉默啦！嗨！虽然死在这里是有些憋屈，不过我们是臣子，天子之命不得不从…”

我开口时声音有些许沙哑：“…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我的确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坏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还不告诉王虎真相——就是我这个人渣害了他们王家，就是我这人渣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嗨，这关你啥事啊。不就是让我去取个东西吗，我自己惹的事儿，怪不了你……况且……我们王家，终会有这么一天的…”他无奈的叹息道。遂又继续说道，“我这有把剑，就送给你了。你可别瞧他脏兮兮的，这把剑可珍贵了。知道这把剑叫啥不？‘蛟龙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将来要是打仗了，你要是带着这把剑指定能赢…”

“唉，这算是帮我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吧！我们王家算是完了，皇帝指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算是再也没有能在战场上杀敌的机会了，现在便由你来替我吧，算了结了你这个老大哥最后的心愿…”他声音轻地似乎飘在空中，被风吹散了，再也找不到了一般，好像又带着那么些许释然。

“我会帮你完成愿望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郑重的说道。

……

出了牢狱，一个太监在门口等着我，弯着腰笑着对我说：“爷——我家九皇子有请呢。”

对于小九找我，我自然是顺从的跟着太监，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水中独亭之中。

站在亭内，似乎都还能感觉到脚下有着水波的流动，淡蓝湖泊中倒映着四周的树木，鸟儿的鸣叫也是婉转动人……

亭内站在那儿等我的人也依旧弯的眉眼弯弯：“哟，想不到你来的还挺早嘛，”

我却怎么也做不到以前的欢笑宴宴，淡淡回道“刚出来，就遇见那太监了。便跟着过来了。”

小九见我面无表情的样子，薄怒：“呵，我还以为你这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要留在那里，一直陪着人家王虎呢？怎么才去了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不等我接话，又笑了笑，歪了歪头对我道：“嗨，和你开玩笑呢——你还是和以前那样不经逗。哈！”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来——陪我喝。快点！”

我自然是陪着他喝，一杯一杯酒喝进去，喉咙疼痛的越发明显，那种酒在口腔中滑动的灼伤感越发令人心痛……

转眼间时境过迁。

小九喝了许多酒，显然话也有些颠倒不清：“蕴哥——怎么你不高兴？我可高兴得很呢，王家如此下场，你计谋过人……呵、怪不得能成为徐府的继承者…”

我只能沉默着。默默地拿下他手中的酒壶：“别喝了，喝这么多伤身…”

“呵、我这身也没人会在乎了，伤身又如何？你管我吗！——现在这情形，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你徐大公子天天在这儿给我摆脸色看，我还敢高兴吗？”小九愤恨道：“你做了那么多，现在这副伤情的摸样又是做给谁看。怎么，看见王虎这样儿就愧疚啊？那你当初就别做啊，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的啊！”

“是！是我自己犯贱！是我自己要这样做，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别说了——行不行啊！”说到最后，语气带着哀求“求你了——别再这样了…”

小九却是呜咽地哭了起来：“你若是不愿意为我做这些事儿，也该早告诉我的……我也从不想和你之间变成这样，你是我的蕴哥哥啊！就算我再怎么人渣，也断不会强迫你的！”

“好了——别哭了…喝了这么多酒，早些睡了吧……明日起来又该头痛了…”

小九抬起头来望向我，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了：“算了吧——我以后还是不麻烦徐大公子了……”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沙哑：“你也早些休息了吧，我日后断不会再烦你的……”

“……”

“来人呐——送徐公子回府。”

我只能踉跄着脚步，从小九面前离开，狼狈无比。

在小九质疑我的那一刻，我甚至想要脱口回答，这些事从来都是我自愿的…不管是王家的，亦或是其他的，从来都是我自愿的……

王虎的死，我一手操纵。若我不愿意，便是别人怎么强迫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的确如小九所说，我这个人便是一身的贱骨头，待别人真的死了之后，在那儿独自伤心，又是做给谁看呢？不过是为自己找脱心灵上的慰藉，原谅自己的理由罢了……

我就像是在绝望里苦苦挣扎的鱼儿，看不见未来，在堕下深渊那一刻听见一千句活该。

我就是一个泯灭良心，死不悔改的罪人；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早在几年前，我便明白的。

是啊——我早明白的。

却为何如此伤心。

想要就这么痛哭一场呢。

元年1583年，邻国再次侵入国土。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周围无边的寂寥之中，到处都是单调的冷色，其间点缀着一丛丛灌木。这绿色的灌木仿佛成为了战场上唯一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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