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塔尔眼中的疑惑再真实不过，让妖夜不得不怀疑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想多了，不过最终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认识法洛、裘德、恩科斯、希伯莱那几人吗？”

听到这几个名字，西斯塔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哀伤与痛苦之情溢满了整个瞳眸，喃喃地念出了那个一直被藏在心底的名字：“华莱希亚大人……”

之前只不过是因为未曾彻底清醒过来才没有想起血族做过的事，然而被眼前这人一提醒他却想到了他们的背叛，他想起了那时战场上许多无法置信的眼神，然后在愤怒欲狂的状态下永远闭上了他们的双眸。

那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来自同伴的谋杀，然而虽然他无法谅解法洛几人，但是却也始终无法憎恨他们，他们也只不过是为了血族的繁荣而已，他们作出了那样的事，心中定也是痛苦万分吧。

只是为何他却依然活着呢？他明明记得他的身体被银器贯穿时所受到的痛楚，那样的伤对于血族而言是致命的，除了身体濒临崩溃外，灵魂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然而他此刻却……

“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吧。”妖夜淡淡地提醒着，他已经有些猜到原因了，这个确实是西斯塔尔无疑，但身体却不属于他的，大概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最初的血族——亚约默罕了。

“身体？”西斯塔尔开始还无法理解妖夜的意思，但当他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时，他的脸色却是蓦然变了，脸上浮现出惨白的震惊之色。

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之前西斯塔尔完全没有意识到也只不过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然而妖夜的话中之意却让他不得不去正视自己，而这稍稍一打量就已经看出了不对。

他看到了那双理论上是属于自己的双手，然而在他的眼中这又是如此陌生，白洁光净的皮肤没有

丝毫的伤痕，而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右手的虎口有着一道永远褪不去的疤痕。

西斯塔尔心中竟觉得可笑起来，这样的自己还真的只是自己吗？

妖夜将西斯塔尔惨然的样子看在眼中，不过他也只是冷眼旁观着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水镜术。”西斯塔尔低声吟唱着，随着法术的完成，一面光洁如镜的水幕出现在了西斯塔尔的面前，水幕中赫然倒影这一个人，西斯塔尔定定地看着水镜中的人影，瞪大了双眼，简直无法置信。

细碎的浅蓝色中长发顺服地披在肩上，翠绿如同湖水的眸子中满是震惊，翘挺的鼻梁下是丰盈的薄唇，少年的面容精致无比，仿佛将所有的美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

然而西斯塔尔看着如今算是自己的身影，竟是再也说不出任何话，眼前这个人的容貌，西斯塔尔简直是铭刻在了心底，或者说他是所有血族的精神寄托，亚约默罕大人在所有血族心中都是无可替代的。

而西斯塔尔对于亚约默罕心中更是多了几分难言的追悔，那时亚约默罕大人创造了他和法洛、裘德、恩科斯、希伯莱几个人，六个人的生活宁静而安谧，对于亚约默罕，他们除了尊崇外，更多了一分亲人般的亲昵，然而时间久了有些事却开始渐渐变化。

他们的世界中除了彼此再无他人，他们终究感到有些寂寞了，所以他们央求着亚约默罕大人，他们知道自己是他创造的，所以他们希望能再多一些伙伴，亚约默罕大人笑着答应了。

第二批诞生的血族数量要多出许多，但是相应的力量却要比他们弱了不少，不过西斯塔尔他们可是高兴得很，所以在那时他们错过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即使这是亚约默罕刻意隐瞒所造成。

后来亚约默罕又相继创造出了几批血族，在血族数量不断增长的同时，力量却也渐渐弱了，而更重要的是亚约默罕再也无法做到隐瞒事情的真相，因为他已经连这些能量都没有了。

至此才知晓一切的西斯塔尔几人在他的面前泣不成声，他们永远都不曾想过，竟然是因为他们任性的要求，才会造成自己最重要之人的消亡。

若是他们当时没有说要同伴，亚约默罕大人就不会虚弱至此，只是到了此时他们任何的追悔都已没有意义。

“不要伤心，孩子们，这不是你们的错。”少年般稚嫩的面容却以长者的姿态说着话，但是没有人觉得任何不妥，他的不责怪对于他们而言已是最深的愧痛。

“其实只有我们几个人确实是有些寂寞了，所以在之后我才会不止一次地创造出新生的血族，不是吗？而这些只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每当我想到我们这一族会拥有怎样的未来时，我就觉得非常幸福。”这并不是亚约默罕的安慰之言，他的心底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即使亚约默罕如此说了，西斯塔尔几人的负疚感却不会因此而减少些许，若是没有了他们的最初提议，或许亚约默罕大人永远不会产生这个想法，自然也不会因为创造新生的血族导致力量用尽而消亡。

“我们一定会带领血族走向辉煌的！”西斯塔尔几人突然单膝跪地郑重说道，这是他们对亚约默罕大人的承诺，亚约默罕看着他们几人认真的样子，虽是轻轻叹息却也没再说什么，或许他们有了目标，也不会再那么痛苦吧。

然而亚约默罕却永远不会知道西斯塔尔他们几个为了这个承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甚至因为彼此的理念不合导致了那样伤痛的结局。

亚约默罕真正死亡之后，身体却被西斯塔尔几个一起封印在了雪月森林他最初诞生的地方，而血族在此之后全体从此处迁徙，雪月森林也几乎成了禁地，没有人会去提起。

只是西斯塔尔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今的他会拥有亚约默罕大人的身体。

这却是华莱希亚为西斯塔尔所作的了，血族曾经的过往他是看在眼中的，所以他自然知道雪月森林中封印了怎样一个存在，虽然因为力量殆尽而导致灵魂彻底的消亡，但作为血族的始祖，即使是他的身体都拥有着恐怖的力量。

而西斯塔尔则是整个身体的崩坏，灵魂则是受到波及，若是灵魂得到力量的支持，未必没有渐渐复苏的可能，所以华莱希亚用了极大的代价，才让西斯塔尔的灵魂转移到了亚约默罕的身体之中。

妖夜则是让西斯塔尔苏醒的契机，他身体中血族的力量与西斯塔尔的灵魂形成了共鸣，才能让他从沉眠中醒来，不过这一切是西斯塔尔所不知晓的。

妖夜来此本就是怀着得到力量的想法，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自然不欲在此多待，虽然心中依旧有着许多的疑惑，但眼前这人显然无法解答他任何的疑问，看起来甚至比他还多了几分迷惘的样子。

“我要离开这儿了。”看着对方的失魂落魄，妖夜也就顺口问了一声，如今的他对于时间与空间的掌控早已驾轻就熟，离开这个空间自然不在话下。

西斯塔尔闻言蓦地抬头，他一醒来眼前出现的就是这个人，再加上同为血族的身份，自然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亲切感，抬眼望去，四周的景象熟悉依旧，只不过那些熟悉的人早已不在了。

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如今也只存在于脑海之中，与他而言这里也只不过是个伤心之处而已。到了此时，西斯塔尔也已从起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曾经作为华莱希亚左右手的人，又怎会简单，智谋和能力自然都是上上之选。

“我也要离开了。”既然已经作出了决断，西斯塔尔就不会再犹豫不决，这儿是属于亚约默罕大人和他们最后的回忆，他不希望他人能够进入这里，所以他要这里再度封印起来。

西斯塔尔尝试着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如今他体内的力量竟是比曾经更为庞大，

该说不愧是亚约默罕大人的身体吗？

西斯塔尔走到了妖夜的面前，对他温言说道：“我会将这里封印，所以这里的空间会有所波动，还是我带你一起走比较保险。”虽然身为血族之人，对于空间的力量感悟都十分杰出，但这是他刻意制造出的现象，所以他本人才是最清楚的，自然不需要别人去冒这个险了。

即使是血族的人也没人敢小看空间错乱，而得到力量传承的妖夜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任何西斯塔尔拉着他，而没有做任何的抵抗。

随着西斯塔尔的吟唱，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起来，然而他们身处的地方却没有丝毫的异样，妖夜在感受到磅礴的力量外，还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前在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整个空间在他们眼前慢慢消失，眼前逐渐再也看不见任何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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