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铁床上一坐,犹豫了会还是开了计算机,用耳机堵上耳朵,上了逍遥。一进游戏界面,就有挺多人寄信给我,我在城里逛了很久,才点开信封去看。十一封未读的信,寄信人乱七八糟的谁都有,依次写著:
“副帮,听说你是大美女啊,风哥今天乐的找不著北。”
“你昨天怎麽不来,风哥到处找你呢。”
“老婆,怎麽不来,家里有事?”
“萧姐,你怎麽了。”
“老婆,你快点来,你不来我心里难过。”
“老婆???”
“你不会不玩了吧。”
“萧姐,风哥说他怕你卖号了。”
“老婆,我想你。”
“萧姐你快来,风哥在练装备。”
“帮主武器练爆了。”
我当时真想用头去撞桌子,装备通过冶炼,可以获得更高的属性加成,只是太容易锻造失败,失败了就没衣服穿了。我手忙脚乱的在好友名单里面找到随风的名字,给他写信。他很高兴,说:“老婆,你终於来了。”
我缓了口气,以为是谣言,结果随风又说:“嘿嘿,我好笨哦,你不在我不想练级,结果把武器练爆了。”我真想掐死他,我勉强打出一段还算温柔的话:“没关系的,你没了武器,没了可以再买,乖,下次别锻造了。”
随风不回我,好一会才说:“可恶,衣服也爆了。我真不信邪了,还剩鞋子。”我真想掐死他!我如五雷轰顶,可是再找他他也不回了,我不停的换线找他,在各大城镇的所有冶炼师身前找他,有些城太难走,我被怪啃死在地上,掉了很多经验,最後在一个角落发现随风,点开他的装备栏,发现都是空空的,武器,衣服,鞋子,全部都没有了。
随风看著我傻笑,说:“老婆,我装备爆光了,不想玩了。”
我转头就走。
我离开计算机,查了查包里还有多少钱,见钱包里空空的,只剩下饭票,又用电话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犹豫了一会,把钱充了三百去买游戏币,然後买了套剑客的装备,在冶炼师前跳了一整天,因为我从没锻造过,把钱都花光了,才点出一个+3,两个+5,不过跟随风原来的那套装备已经一样了。
我把那套装备放进包裹,到处找随风,想给他一个惊喜。可等我拿著装备找到他。他已经穿了一套+8的装备,骄傲的跟我说有六七个朋友帮他炼了一天装备,现在已经搞好了。我也笑,没说什麽,只把我练的那套垃圾装备重新塞回仓库。
随风那时已经五十多级了,穿著那套发著蓝光的高级装备看上去挺帅的,一柄缀满宝石的重剑插在腰间,剑身上发出幽蓝的火焰,一身轻甲上,不时闪过游龙的纹路。可我脚下还是一双新手布鞋。我骑上小毛驴朝他挥手。
在那一个瞬间,我突然想快点到60级,把号交给女朋友,这样我就能够走了。狗屁随风,垃圾萧愁雨。
在家里的时候父亲说我性格倔,想什麽就做什麽,拉也拉不回来。那天开始,我上逍遥就真的是只为练级了。我有点看随风不顺眼,但不清楚我到底讨厌他哪一点,总之这种人放在现实里遇见了,估计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刺客升级比剑客慢多了,我时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开始的时候,我说,今天一定要升到35级,事实上再怎麽做任务,再怎麽打怪,刺客也只能一只一只的砍,不眠不休的也只升到了33级。我跟秦宝抱怨,宝宝一向好说话,帮我又是捶肩膀又是按摩。
後来秦宝说:“我练一个小医生号跟著你吧,可以加防御和攻击,这样就快多了。”我龙颜大悦,秦宝真练了一个医生号,名字叫子夜欢歌,其实应该改一改,改成半夜狼嚎。我吃个饭回来,这个小医生就升到10级了,秦宝学编程出身的,游戏玩得特别溜。
後来我再练级的时候,秦宝就坐在我隔壁的计算机前,开著医生号跟著我加攻击和防御,我这样玩了一个星期,就听见帮里人说:萧姐最近发奋了啊。我只是微笑,因为秦宝在,我很快就到了40级。秦宝反正计算机多,又开了一个号,冶炼了一套还不错的装备送我,这套40级的女刺客装穿上去很清凉,下面勉强算是紫色的长裙,後摆长,前面短,左腿的靴子又比右腿的长,镂空的花纹,几乎覆盖了大腿根,上身衣服是小立领和盘扣,本来挺好的,只恨双肩和整个背部都露在外面。
子夜欢歌在游戏里朝我吹口哨。我坐在计算机前,头也不回朝右侧一拳击出,秦宝-999999血。
这段日子,随风找我的时候,我心情好了才回,心情不好就不想理,渐渐的他也不怎麽找我了。我知道他也在练级,在更高等级的地图,挥舞著更高等级的利刃,我偷偷在他城外去过几回,里面如同人间仙境,古旧的小镇,灰黑色的瓦片上是皑皑积雪。我等级不够,进不去城里,随风却很少从城里出来。
我们有些疏远了,偶尔买药的时候撞见,也只是停下来打声招呼,都忙著练级,他连在我身边跳几下的功夫都没有了。帮会的事情不过问,自然会出乱子,不久後就有人说:萧姐,找你的时候你总没空,要不你把副帮主的职位让出来吧。
我觉得他也有他的道理。做人不能尸位素餐,挡著新人前进的步伐不利於和谐。我在家族接口里找到了退位让贤的标志,正准备点的时候,随风突然冒出头来,他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我真不知道一颗牛皮糖膨胀之後居然能变成泡泡糖,他骂那人骂著骂著就说:“我们会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我不想踢人,你自己退会吧。”
帮会里一阵沈默,我突然想笑,随风要麽是老大当多了习惯这样居高临下,要麽是没当过老大,连驭人之道都不懂了。我伸手点了退位让贤,头上顶的标志从副帮主降了一级,变成护法了。我在帮派频道上说:“大家别吵了,我已经辞职了,嘻嘻。”其实护法比副帮主帅多了,譬如杨逍,又如范遥。我这条信息刚发出去,就看到一道任命书发过来,系统显示:萧愁雨长老被任命为副帮主。我一时只觉得无奈。随风任命完我,继续破口大骂:“你们不想想当初是怎麽进帮的,她拉你们进来的……”
那个人也不肯示弱,两个人吵了半天後,一个叫紫苑的发了条信息:“风哥哥别说了,在帮派频道里说这些不好。”我看见随风很快回复:“嗯,乖,我知道了。”我犹豫了一会,偷偷问别人:“紫苑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他们说:“和老大一起练级的吧,我不太清楚,老大收的人。”我觉得头痛,正好秦宝叫我去吃饭,我站起来,不料在计算机前坐久了,一站就头晕眼花,秦宝连忙扶住我。他後来总说我倔。梦想碰上现实总是粉身碎骨的,可我一直说服自己相信一件事:现实像石头,梦想象鸡蛋。石头虽然坚硬,但鸡蛋才拥有生命。
网吧不远处是围著铁丝网的校墙,这里接近城乡结合部,民房和低矮层建筑之间是各种少有人烟的小路,隔几家就养著一只的大草狗,可治安依然很不好。如果不是秦宝这幅很结实很高大的外表,我根本不会跟他在这个时候出去。
这个晚上,我们两个高壮,英俊,成熟,理智的男子,坐在街边的小饭店里吃双皮奶和章鱼小丸子。只是这碗双皮奶,除了我用勺子在挖,苍蝇也在抢。无论我怎麽样把双皮奶舔一舔再吃,吸进嘴里再吃,苍蝇也不会觉得恶心,但是当苍蝇用轻薄的羽翼爱抚它们,或者扭著腰在上面爬过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恶心。
我放下碗,跟宝宝说:“我这碗双皮奶上趴著三只苍蝇,看著吃不下去,我跟你换一碗。”秦宝很委屈,说好,跟我换了。宝宝这碗我看了一会,还是吃不下,因为他刚才的用餐姿势一直在学我,他也是舔一舔再吃。我一生气,说声:“不吃了。”扭头又叫了三个鸡腿,一个烧茄子。我们两个人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有人急匆匆跑过来的声音,在这只有舌头舔双皮奶声音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响亮。
我心里想,不会真这麽准吧,转过头去,就看到几个小混混追著一个少年在打,我推秦宝:“宝宝,你看有人欺负……”宝宝按著我的头硬让我低下头,我们两个人缩在那里,被迫装成眼不见为净的样子。领头的那个小混混一边打一边骂著,拳头又硬又狠,我们听著呼呼的风声,只觉得头上直冒冷汗。
一眼看过去,那些人似乎还比我小个两三岁,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学好,头发都用发泥抓过几把,立在头顶上。我被压在秦宝的魔爪下,眼睛偷偷扫了一眼,看到那几个人甚至还穿著校服外套,立领的黑色制服,左胸前别著名牌,似乎是附近哪个高中的。
“叫你跟老师打小报告!叫你不把作业给我抄!”扑哧,我终於忍不住笑了半声,又给咽了回去,幸好那边几个人没听见。几个人就这样打了一番,推推攘攘的走远了。秦宝这才放开我,坐直身子,我踢了他一脚:“我还以为你多有爱心呢。”
秦宝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强辩说:“贫僧如若出手,那几个小施主恐怕性命不保。”他还没说完,脸上就出现了我的五条爪痕。我抢了秦宝的鸡腿就走,他连忙付了钱赶上我。
回到网吧,剩下来的就只剩下几个准备通宵的客人了。秦宝招待了几声,回去把他的那间单独的小包间又收拾了一遍,空调开著,可乐和鸡腿摆在计算机桌上,旁边还有张单人床,十九寸的显示器,两兆宽的宽带,对外据说是十块钱一小时,当然我是免费用的。重新登陆了游戏,一边继续练级,一边跟秦宝说:“你再买个西瓜冰著,我下次来了要吃,要无子的,上次我吃西瓜子吃的快长出西瓜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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