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笑起来,扯他的衣服,嘴里叫嚷著:“你这套病服还蛮有个性的嘛,挺像真的。刚从医院里逃出来?”
秦宝抬头看我,眼睛闪过一些复杂的东西。我哈哈笑起来,”不会是真的吧?”
我抓著秦宝的袖口,哈哈笑著,笑了一会便笑不出来了。他眼里的悲伤和脆弱,似乎都是真的。我怔怔坐在那里,只觉得心乱的很,我伸手去抓他的手,连手也是冰凉的。“秦宝……”
他看著我强笑了一下:“干嘛这幅表情,我还没死呢。”我也不知道我脸上到底什麽表情,想必是害怕吧,或者是满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秦宝看我低著头,也象征性的摸了摸我的脑袋。“你这个毛病怎麽还没改掉,一高兴就得意忘形,不高兴就失了魂似的。”
我没回过神来,脑子里空白一片。秦宝把我往他那边拽了拽,我才突然想起什麽,连忙站起来:“你真是偷跑出来的,那打针吃药什麽的,你跑出来病怎麽治得好?”我用力拽他,企图把他从我床上拽起来:“走,我陪你回去,走,哪家医院。”
秦宝用力推开我,力气难得失控了一次,水泥地的地板,摔得我有些痛。我傻傻坐在地上看著他,宝宝似乎想拉我,可很快又收回手去。他笑我:“肖云春,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什麽时候,你怎麽不问问我什麽病?”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肋骨下的那团会跳的肉像是被人刺了个对穿,再一点点碾成碎肉。一股气在嗓子里哽咽了许久,吐出来却像是爆炸了那样:“你什麽病,你他妈神经病!”我爬起来,使老鼻子劲拽他,他被我拽动了一些,我吼著:“走啊,回医院去,你这样什麽病也治不好……”
我没依然没拽动他,後来不知怎麽打了起来。秦宝挥拳头的力气很是吓人,我一下子被打蒙了。眼角估计是青了,我想回几拳,却哪里都不敢打,只好任著他发疯,有一段时间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护著头。秦宝骑在我背上,往我右脸来了一下子,牙齿一下磕到嘴角,不停的流血,我腾出手去擦,抹了一手的红。
察觉到背上安静了,我试图反过手去把他从我背上拉下来,但是已经只有喘得气了。我发誓,秦宝从来不这样,他很乖,听话,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说:“我们回医院……”那人已经开始当我是在放屁了,拽起我来,用手大力的擦著我的嘴角,我疼得厉害,嘴角都裂了,他还用指甲去抠。“放手……”我骂著,企图挥开他。
秦宝开始亲我的脸,他碰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觉得疼,感情他是看我哪里伤了就碰哪里,凭地歹毒。眼角和嘴角被他啃了又啃,嘴巴碰到嘴巴的时候,我终於忍不住挥著拳头揍了他。我这一辈子,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他放开我,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脸上无辜的像是随时会跟著哭出来。可疼的明明是我。秦宝尝试著碰我,放轻了力气,他打算把我的T恤拉高,我推著他,他不肯,并且尝试把手伸进衣服里。
地上随意堆放著的人字拖和刚才还拿来炫耀的衣服,越发衬托得我有多可笑。秦宝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我的表情,弃而不舍的用嘴巴碰著嘴巴。“我不喜欢这样……”我跟他说,秦宝更加用力的啃著,像是要咬破皮一样,吞下去一样。我大力推他,喊著:“我不喜欢这样!”他愣了一下,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他顿了顿,站了起来,後退了几步,坐到了包子的床板上。
我闭著眼睛,眼睛里的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还这样哭,估计是很难看的,我不敢再看秦宝的脸色,心里头甚至觉得如果他高兴点,就算刚才不推开他,好像没什麽大不了的。我强笑著说:“疼,我休息会,等下带你……”
“我不回去!我都知道,你跟别人好上了,疏远我你忘了我!你是我的,我得跟著你!”我把我枕头甩过去,砸他脸上,吼著:“你他妈就一神经病,你是疯子,疯子,神经病!”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麽,只记得手颤的厉害。秦宝努力仰著脖子,做出不在乎的样子。
可我在乎他。我要是学医的就好了,如果我有钱有势就好了,我要给他住最好的病房,最好的药,要疗程的,要什麽专家会诊的。可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混混,没钱,没文凭。我什麽都想帮他,我什麽都帮不了他。
第七章
我们僵持了很久,那股气差不多消了,他看我一眼,我瞪他一眼,然後才有一扎没一扎的聊起来。我问他:“你到底是怎麽溜出来的。”秦宝低著头:“也没什麽,住院费欠了,扣了我身份证,让我回家拿卡取钱。没人看著,我就干脆回来了。”
我吓了一跳:“欠多少。”秦宝抬头看著我:“没事,家里钱够还的,不用管。”我用力揉了揉自己脑袋,站起来去扒衣柜抽屉,在袜子堆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张红票,两张红票……翻了再翻,总共也只有五六百。我问他:“到底欠多少。”
“肖云春……”
我耙著头发:“你到底叫过我几声肖哥呢,我又不是记恨的人。”秦宝的脸色却冷了下来,别过头去,好久才说:“在那住院不过是占一间房子,没别的好处,药去药店买还更便宜。答应你,到了预约手术的时间,我会去。”
我坐在隔壁的床板上,不说话,虽然心里猜过很多种可能,但真正听到手术这两个字,又是另外一番滋味。秦宝说:“我是来看你的,别这麽急著赶我走。”
我看著他发呆。
太阳往西边落的时候,特别像荷包蛋。我去外面打了馄饨回来,秦宝还在宿舍里。他像是真饿了,坐在我床上吃,特别仔细。先吃菜叶子,再吃馄饨,最後舔汤,一点残渣都不剩。等他吃完了,我把塑料碗搁垃圾袋里,把周围垃圾都扫了扫,把垃圾袋放门口。我问秦宝:“你洗澡吗?”秦宝摇头,我又问:“累了?”秦宝没什麽反应。
我走过去,把他踢下来的鞋子踢到一旁,让他把外套脱了,躺平了,把被子抖了抖,盖在他身上,又压了压。把大灯关了,用了台灯,自己开了衣柜,找换洗的衣服。最後拿著一件旧T恤,一条八一大裤衩,去了厕所,拿冷水冲了冲就出来。本来一个人在宿舍里,裸睡爽著呢,多了这个家夥,干什麽都觉得不自在。
秦宝睁著眼睛看我:“你睡哪。”我穿著拖鞋,还带著一滩水,劈哩啪啦的走著,把门橱里的两床过冬的棉被找出来,摊在包子床上。好不容易才铺好,一回头,就看见秦宝的眼睛,嘴里就多解释了几句:“他们一放假就回去了。就我在,睡哪里就不碍事的。”
秦宝把眼睛闭上了。借著台灯的光,我终於在一堆杂物里找到自己的手机,蹲在床上给父亲发了条短信,说我把水弄到笔记本上,结果显卡烧了,叫他弄点钱来,我要买新的。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汇给我,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省著点花钱了,我在考虑是不是在哪里端端盘子,不知道能给多少钱,迷迷糊糊的,就有了睡意。
突然听见秦宝说:“过来和我睡吧。”我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吓退了。秦宝翻了个身,拿背对著我:“当我没说。”
我”哦”了一声,全身软了,如释重负的继续躺著,棉被热的难受,只好踢被子,踢著踢著,不知等了多久,秦宝又说:“我怕我以後,再没有这个机会了。”我腾的坐起来,大骂道:“再胡说八道,老子掐死你!”
秦宝没应,不知道睡了没有。我胆战心惊,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著看他。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屁股还在椅子上,头已经掉到褥子上了,口水湿了一大片床单。我胡乱擦著,这时才发现身上披著秦宝的夹克,他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站起来,四处望著,宿舍里空空荡荡的。我晃了一下,从心里哆嗦起来,扶著床柱站起来,大声叫著:“秦宝?秦宝!秦宝!”
秦宝从厕所里厕所里探出个头来:“干什麽,正刷牙呢。”
他睡了一个晚上似乎就活过来了,找我要换洗的衣服,穿我的拖鞋,玩我的计算机。我下楼买了豆浆和盒饭,他已经开始上窜下跳了。我骂他:“不舒服就乖乖躺著。”他捧著塑料碗咕噜咕噜的喝,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我准备出去的时候,秦宝正在弄我的计算机,我扶著鞋柜提鞋,弄出点动静,他也不怎麽看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了想,还是出了门,早上电话把哥们都拜访了一遍,说要找几份工,问了半天,终於有个姓毛的说介绍份家教给我,从这边坐起,要坐六站车,教小学生。我爽快接了,定了今天见面。
下了宿舍楼,我又转回去,从外面把宿舍门反锁了。前几周门卫说抓到个入室抢劫的,还是反锁了保险。我坐上公共汽车了还在想,我到底是怕小偷溜进去,还是怕秦宝溜出来,大概是两个都怕吧。
到了地方,下了车,在门卫那里给户主打了个电话,那家户主再给门卫打了个电话,这样一波三折,我才被放进小区。到了9栋,上了二楼拐角,见著个熟人,陈牧套著个连帽拉链的外套,背著个球拍,我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他问:“你……家教?”我问:“你……住304?”如果我教的是陈紫,我现在就拍屁股走人。那人说:“我住七楼。”
我这才放下心来,撞著他的肩膀挤过去,敲门等了一会,然後在鞋柜旁把鞋蹬了,跟著户主进了屋。这家带的学生是一对双胞胎,哥俩智商都不咋的,似乎还有轻度的多动症,只有四分之一的屁股挨著凳子。我翻著课本,给他们传道授业,心里却暗骂了几百声没有慧根。硬著头皮。两个小时熬过去,领了张粉红票子,那家户主说:“行了,肖老师,如果可以会再通知你来的。”
我心里又多骂了几句,再坐了六站车回来。开了门,秦宝还在玩计算机,盒饭已经吃完了,还是没看我。我瞪他几眼,他也没反应。真是火大了,我他妈还饿著肚子呢。就著这肚子的闷气,一个人躺在床上看手机,发现有个哥们的短信,说有个附近温泉酒店端盘子的活,肥差,问我去不。
刚好这人也留校,我叫他到我宿舍详谈详谈。那人没两分锺就蹬蹬蹬跑来了,跟我说了一大通时间地点,应聘注意事项,我拿个本子仔细记。我拍著他肩膀说:“朕要重谢你。”我们平时猥琐惯了,那人立马用手指挑著我下巴说:“你以身相许啊。”
我想起秦宝在宿舍里,连忙拍开那只爪子,也不知道宝宝有没有听到。那人走後,秦宝问:“你去打工了?”我应了一声,说:“接了个家教。”秦宝走过我身边坐著,我有些发怵。他身子把大片光都挡住了,想跳下床都没个退路。我骂道:“让开,不然剪了你。”
秦宝的脸色有些发青。我终於忍不住笑出来:“哎,放心,给你剩2cm。”秦宝握出个拳头伸到我面前,嘴里说:“我,我……我给你剩-10cm!”我一下子喷出来。秦宝抓抓头发,推我:“喂,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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