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却不是夙莘：“天青……”

云天青侧首，竟是玄霄。只见他在一旁跪下，道：“我与重光长老说了，代你跪半个时辰。再陪你去思返谷思过。”

云天青急道：“这怎使得？”说着便要拉玄霄起来。

玄霄推开他的手臂，摇摇头道：“我意已决。”

云天青知他性情，叹了口气，也不再做无谓的劝阻。不过有一个人在身旁答话，确实比一个人要好受得多。

云天青笑道：“师兄，这该是你第一次受罚吧？”

玄霄想了想，道：“嗯。不曾想还竟是因你受过。”

云天青哈哈一笑，道：“感谢师兄惦念着我们的同床共枕之谊。改日定要好好赔偿师兄~”

玄霄不屑道：“你身在琼华清修，还能怎么赔偿？”

云天青道：“师兄这便不懂了。正所谓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注】这茫茫天地，四望如一，天雪共色，岂非天赐的最好礼物。拿这苍茫之景赔于师兄，师兄可还满意？”

玄霄道：“油嘴滑舌。如此胜景，岂非你我所共有，何来赔偿之说？”

二人又有意无意地闲聊了几句，玄霄道：“你还是少说点吧。省些体力，不然怕是在思返谷熬不下去。”

云天青想想没有饭食的日子，顿觉眼前无光。

暮色四合，夜空中已隐约开始有明星闪烁。云天青跪了两个半时辰后，已经站不起身来了。他瘫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倚着玄霄一瘸一拐地往思返谷走去。甫一入谷，云天青便大咧咧往草坪上一躺，手脚摊开呈“大”字状，口中喃喃：“舒坦……还是思返谷舒坦！”

玄霄在一旁坐下，平复气息，顺便白了他一眼，道：“无可救药。”

云天青嘿嘿一笑：“师兄，第一次饿肚子的感觉……不舒服吧？”

玄霄道：“并非没有挨饿过。不过因受罚挨饿确是头一遭。”

云天青笑道：“重光那老儿，还以为把我逮了个正着，他哪知道我后留了一招呢？”

玄霄面上浮现疑惑之色，道：“这是何意？”

云天青却不解释，只道：“来来来，让师弟带你去一个地方。漫漫长夜，怎么能在这荒度呢？”

玄霄斥道：“既是思过，怎可多生事端！”

云天青一把拉起玄霄道：“诶，师兄，就这一次，便允了师弟好不好？”

玄霄咬牙：“不可！我绝不可再放任你恣意妄为！”

云天青依旧不依不饶：“师兄~”

玄霄见他脸上期许神色，不知怎的竟狠不下心，只是无奈：“你！……”

云天青笑道：“放心吧，大晚上的，那些小老儿才不愿到这来！走吧走吧！”说罢一路拉着玄霄往前走去。”

沿着宽阔的大道行至不多时，便来到一方洞口。玄霄犹自惊疑，云天青已先一步走了进去，转首柔声道：“师兄，进来吧！”

玄霄亦踏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由愣怔当地。

洞中密密丛生许多桃色花朵，花枝从洞穴上方垂下，重叠交错，仿佛重重珠帘。粉色花瓣在月色下闪着幽幽银光，间或有花瓣簌簌落下，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踏上去竟有绵软的感觉。使人只觉宛入仙境，不知今夕何夕。如此胜景，绝非寥寥笔墨可以形容。

云天青道：“此处名为醉花荫，是通往后山清风涧的必经之路。此花名为凤凰花。怎样，师兄，是否觉得不虚此行啊？”

玄霄道：“你……你是怎么发现这的？”

云天青笑道：“闲来无事，兴之所致逛至此处。想来也是缘分了。”

玄霄一时无语，仍旧沉浸在美景中难以自拔。云天青轻拍他的肩膀，道：“师兄，随我来。”

云天青走至洞穴深处，蹲至一处角落捣鼓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玄霄正自好奇，却见云天青变戏法似的从角落里挖出一坛酒来。

玄霄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后招？”

云天青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他蹲坐在地上，一把拔掉坛上的塞子。酒香四溢，瞬间在洞内弥漫开来，混着凤凰花的芬芳，竟已令人醺醺欲醉了。饶是如玄霄这般定力，竟也觉得有酒虫在蠢蠢欲动。

玄霄并非从未喝过酒，只是自打上昆仑以来，一直秉持着清规戒律，不敢有丝毫逾越。此刻他虽觉酒香诱人，却还是道：“云天青，若你再犯门规，我可救不了你了！”

云天青道：“师兄，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喝酒吧？今日在太一宫，青阳长老说的话，你莫非没听到？嘿，便冲着这一点，重光长老也不会真拿我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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