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_三流富贵门户:小温柔乡/三流富贵门户:家族陪酒业 - 书趣阁
首页

搜索 繁体

分卷阅读2(1 / 1)

最新网址:www.sqge.cc

曹姜走了几步,又似想到什么,说道:「怎么我闹了这么一回,也不见你们掌事的来劝和劝和?想必是看不起我这个太华来的乡巴佬了?」这时,方见天略从门外进来。宁小猴便猜到,这傅天略定是早早来到了,看到小侯爷和小王爷都在了,又说和了,便懒得出来免得不小心还成了炮灰。却见天略来弯腰纳福道:「小人是本坊教习傅天略,见过几位爷。」说着,天略又道:「原来正在料理小王爷前些天交待的事情,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些事,刚刚才听说了,忙出来看,却不知道是不是来晚。」宁小猴打趣道:「倒没来晚,俗语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是说这个的。」曹姜最不喜这些人抓尖卖乖,更厌男子虽非伶人却打扮得一身粉俗,且又不喜欢人趋炎附势、矫揉做作,一看这个傅天略,身为一个饱读诗书的富家公子,居然集齐了这一身的毛病,实在令他觉得既稀奇又恶心。

曹姜冷哼一声,旋即让过了,径自走了上楼。琼小碗便跟着上去,只是宁小猴停在了天略身边,说道:「我给你的、挂墙上的那幅唐寅真迹怎么不见了?」天略便道:「刚我大哥派人来问我要了,我就给了他,大概是他要拿去送人了罢。」宁小猴深叹一口气,说道:「那可是唐寅的真迹,略二爷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求来的?倒给你一声不问的拿去送人了。」天略说道:「宁小侯爷都这么说了,我现在就问我哥拿回来。不然小侯爷恼了,小人可吃罪不起。」宁小猴忙说道:「那不必了,我怎么会恼,倒是我怕你恼还来不及。」天略却说道:「小侯爷这话我又听不懂了,也请别说这样的话,旁人听了还不知道怎么想了。」说着,天略拂袖就去了,留了一点余香,宁小猴站在那儿,待天略的余香散了,才上楼去陪曹姜、琼小碗等人。

宁小猴至厢房时,正听到那些好事者又编排莞官,说他往常仗着宁小猴的宠爱如何横行霸道,连许多有脸的公子哥儿都不放在眼内。众人见宁小猴从帘外进来了,方才住了口,都低头吃酒了。曹姜却说:「我看你是个体面人才不怕你恼,说你一句,怎么那么宠伶人呢?就是宠,也得找个好的来宠,那个莞官算什么东西呢?」宁小猴便笑道:「那些小官不过是件玩意儿,好比你得了个夜里发光的明珠,高兴的时候手里捧着,不过三两日就丢开了,只是那三两日就是菩萨一样供着,谁没有这样的时候?」曹姜听了,笑道:「也是这个理。」旁边一个平日最痛恨莞官的小官则笑道:「那以后宁小侯爷还叫不叫莞官服侍了?」曹姜却说:「我虽说了不愿见他,但宁兄既喜爱他,自然不至于要绝他了,其实我现在想来,他既然身子不好又是宁兄的人,我又怎能打他呢?」说着,曹姜便要跟宁小猴斟酒陪酒。宁小猴忙让过了,又笑道:「我也懒得见他了,让他以后不必来侍奉了。这教坊万紫千红的,难道还没有好的了?」那小官听了喜不自胜,莞官得罪了曹姜,又被宁小猴遗弃,以后在这儿还不是任人鱼肉,想到这个,那些平日恨他的人都欢天喜地、磨刀霍霍了。

众人酒过三巡,琼小碗酒越浓越惦记着天浪,便先告罪失陪。他只往后院去,后院的门人忙请他进,不敢拦着。琼小碗却知道他们为难,赏了他们几百钱,又说:「我知道天晚了,如今是门禁,如何能进,都是我来的不巧。」既进门了,他信步来到天浪的院子,又叩了院门。半晌一个垂髫的小童开了门,见是小王爷,连忙纳福,又说:「门人也不通报一声,有失远迎,实在失敬。」琼小碗却说:「我让他不必忙,我悄悄的来看人,不要劳师动众的。这些天你主人可有伤心过了?胃口怎么样?出门拜祭有没有扑了风?」小童笑道:「都很好,有劳小王爷挂心。只是主人正在会客,容小奴先进去通报一声。」琼小碗讶然道:「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小童说道:「是的。又说是主人的故友,只是咱们都从未见过的。」

第二回圣父大哥会圣道恶男二弟逢恶人

小王爷闻言也纳罕,待小童进门,便自己站着,借着月色打量一下天浪的院子来。这院子也不大,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藤萝、树木,不劳仆人多费心打理,又好看,又没引水来做小桥流水的景致,也不种什么娇娆的红花,四周只是水磨白石墙,院中别无多物,就是一口井,方便人用的,还有一座阁楼,一楼架空,可以让仆人平日纳凉避雨,又能当亭台之用,从红漆的木梯上去才是天浪的居所。

他只略等了一下,就见云枕下楼来,笑着对小王爷拜了。小王爷忙说:「凭谁也罢了,怎么就请了你下来?」云枕便说道:「怕那个孩子说话不清楚,爷让我亲自来回。爷现在身上不舒服,正躺着呢,不便见客,却难得小王爷亲来见他,他好懊悔,特命我亲自来致歉。说回头还要亲自到府上一趟告罪。」说着,又是一拜。琼小碗不觉疑心,相交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被挡在门外,便问道:「刚刚不是在会客?」云枕忙道:「并不是客,是个海外云游的大夫,专治不足之症,好难得才请来的。」琼小碗却说道:「是什么大夫,这等厉害?不知我能否得见?」云枕笑道:「自然自然,只是那位大夫已回去了,改日必让他亲自拜见。」琼小碗却越听越不信,心里好多疑惑,但又不好追问,只讪讪离去。

云枕让人锁了院门,又责了那个童子,只道:「人家问一句你回一句就是了,要你通传你就去,怎么抖出一车子没意思的话来?说主人正见着客,又把小王爷撂在晚风里,是不是傻?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好好骂了一顿,那童子哭了,傅天浪看不过,便说:「小孩子知道什么!让他去罢!」就是这样,云枕才放过了那童子。云枕又坐在床边,说道:「我看小王爷不太自在。」天浪伏在滚枕上,说道:「我回头自然要跟他请罪的。」说完,天浪又问:「道长住哪儿了?」云枕便道:「把这儿往东的那所院子收拾了让他住了。」天浪又想嘱咐点什么,却没什么精神,倒头便睡去。

天略深感这几天的事多,翌日便坐车西郊围场疏散疏散。这围场自然比不得天子御用的猎场,但也有一百里,正经打猎的少,了不起就是骑马射箭,京中子弟略骑射一番便要烤肉吃酒,并不认真习武。还有的什么不练习,只图这儿宽广,就在斗鸡斗狗的,因此这围场不过是个没倡伎的酒肉处。曹姜颇为失望,也甚看不起这些肚满肠肥的贵人。然而,既然是琼小碗和宁小猴带他来的,他便没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也颇为明显,琼小碗便也觉没意思,宁小猴却笑道:「像县男这么威武的少年公子,我也是第一次见的。」这话说了,曹姜也略舒畅些,只笑道:「我看小侯爷和小王爷也很好,不似一般京师子弟。」

他们正有些没趣,便到一个亭子下坐着,伺候的人怕晒着贵人,忙把亭子的湘妃竹挂落下,好遮阳,又逢上茶水、点心。曹姜委实不喜欢这样的做派,但因交了小猴、小碗两个朋友,不好多言。原来他虽性情可恼可厌,但认了朋友便是颇温和的。只是宁小猴便是个惯会看眼色的,便说道:「你们伺候也太小心了,挂这个竹帘,还吃这个果子,不知道的以为来了女眷,须知我不喜欢这样子的做派!」侍奉人听了忙卷起帘子,将茶水果子撤下,去换了一坛黄酒和几斤红肉。

曹姜听见小猴这个口吻,笑道:「小侯爷果然和那些纨绔都不同!」宁小猴说道:「县男这么一句『纨绔』要把小王爷也说进去了?」曹姜便一努嘴,说道:「刚要说你疏朗,却又说出这样女人家小心眼的话来!」琼小碗却笑道:「我就是京城第一的纨绔,谁也别和我争。你们若说我清新脱俗,我还要恼。」正说着,他又说:「这日头真毒,你们疏朗,我受不了,快把我这边的竹帘放下来。」伺候的人便放下了一边竹帘,那阴影扑到了琼小碗的脸上,琼小碗方摇着象牙折扇笑道:「正是这样才好。」他的小厮便又让取各色果子放于八宝漆盒里奉上。

三人正静了下来,又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声。因这儿开阔人少,便是几丈外的人说话声都能听到。听着那奴人说道:「正知道傅二爷要来,已经让人备好了。樱桃马也带出来了。」又一个奴人奉承道:「二爷这个马鞭是新编的?染得红红的,竟像是用胭脂汁子泡过了一般,真好看,骑着樱桃马、挥着小红鞭,必然是最风流倜傥的一个。」傅天略只笑笑,也不应他。

曹姜听了这话就不舒服,只冷道:「骑马是最骄恣的,却来这么女里女气的,我看不惯!」宁小猴却怕曹姜找天略的茬,便挑起别的话头,问道:「那天你们那个穿红的戏子是谁?」曹姜便随口答:「我哪记得哪个穿什么色的?」宁小猴又说道:「是我不够爷们了,专在这些事物上留心。」曹姜笑道:「我可没这意思。」正闲话着,小王爷就失陪了,往马棚那边走去,追到那伺马廊下,见天略一身红色的劲装正抚着樱桃马的红鬃毛,便笑道:「可巧、可巧,是略二爷不是?」傅天略看见他,不觉一笑,说道:「小王爷万福。」小王爷行到天略身边,又对他说:「那么巧呀。」天略笑道:「可不是。」小王爷又说:「昨天听宁小猴嘀咕,说你把他好容易找来的山水画送给一个不知名姓的人。」天略便道:「偏他小气。」小王爷估摸着时间,认为这画是送给云枕口中的那个『云游海外的大夫』的,便故意笑说道:「我也是这么说他,我说人家是要送给一个妙手仁心的云游医者的,如此圣贤,送幅画算得什么?」

天略并不知这是小王爷故意试探,只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是送谁的。小王爷到底和大哥亲厚,连这个都知道。」小王爷却说:「可他昨日确实是夜晚入府给令兄看诊的,怎么你们亲兄弟住一处的反而不知道?可见是有话瞒我。」天略笑答:「小王爷这是哪里的话儿?先前咱们哥哥身体好些的时候,也爱云游,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我都未认全呢!如果是昨晚来的,那我更不知道,因我昨晚先是料理了莞官的事,后来又去对上个月的账了,故而整晚都没往大哥院子里去,所以不曾听说这件事。」小王爷便不问了,只是沉思。天略拢了马头,正要上马,却见曹姜也走了过来,一脸的不痛快。

原来曹姜听说了这边有一头难得的红鬃烈马,因通身毛色发红,故取名樱桃。曹姜只说:「如此珍稀的烈马,何以取如此娘们的名字?」奴人便告诉,那马原来叫『火骅』,后来略大了些,被傅二爷购了,傅二爷嫌这个名字不好,改了叫『樱桃』,众人便都跟着这么叫了。

曹姜一听,这天下难得的赤色烈马被这个娘娘腔占了,还把烈马也弄成一副娘娘腔的样子,他就满腔愤慨,只撇下了宁小猴,来马房这边来,恰好便看到那匹极俊的马,竟然按着浪得上天的红彤彤闪着金光的马鞍,笼头居然还绣花,曹姜一看,暗道『可恶,这岂非逼着大爷搽胭脂,我为骏马一哭』。

曹姜冷笑道:「原来娘们也能骑马吗?」他原是要讽刺这傅二爷如同女人一般,怎知傅二爷却笑道:「嗯,可不是,这儿也有几个驯马的娘子,其技艺真令人佩服,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曹姜又说道:「哎,我当是谁,刚刚没看你转过来,这个打扮,又这个香气,以为是勾栏的娘们,故而错认了。」小王爷又怕见场面不好看,忙笑道:「曹兄怎么过来了?」曹姜便说道:「我是来看这个红鬃良驹的。」

傅天略说道:「这马确实难得,跑得快的马不稀罕,就是这个毛色,这个性情,最合我心。」曹姜却说道:「它是什么性情?怕再烈也是有限,到底还是驯服于你这样的人。或是说,是驯马师先训服了它,它才肯听你的?」傅天略心里虽讨厌曹姜这样的说话,但是难免畏惧对方权势,故而说道:「说来也是,宝马赠英雄,小人是配不上的,只买好了在这边好好伺候、静候有缘人,如今看来已等着了。县男不嫌弃的话,不如还是让小人孝敬您罢。」曹姜却道:「难道本官没有好马了?」说着,曹姜便命人把他从家里骑来的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马牵来。傅天略赔笑道:「果然是好马!」曹姜便道:「也不知你的红鬃好,还是我的踏雪好,不妨来比一比罢!」傅天略忙说道:「小人哪敢。」曹姜却道:「你不敢就让驯马的娘子来!还是一样的。」只是樱桃马现在已经认主了,再找人重新驯马比赛怕是来不及,故而傅天略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曹姜翻身上马,颇为俐落,却见奴人取了一个檀木脚踏,扶傅天略上马,他更是看不上,看着傅天略啐了一口。傅天略心里气得磨牙,但仍默不作声,只暗道:「让我把他引进深山,他不熟路,必然迷失,吓一吓他也好,或是遇上野鹰,啄他那么一口,也算给爷爷我出气了!」正这么想着,傅天略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樱桃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曹姜也忙跟着策马上前。

琼小碗看着一红一黑两匹骏马四蹄轻轻的就踩起一路尘沙去了。他又想:「这个傅天略的骑术我是知道的。曹姜是个重英雄的,见识了傅天略的技艺后或会对他改观也未可知。」

曹姜在马背上看对方,已看不见刚才极厌恶的绣花红裾,只见到模糊的一片飞红,像是向前飞快滚动的一团烈火。也是可巧,他是黑衣黑马,天略是红衣红马,远远看着都是一抹疾飞的色彩。

曹姜便也不敢轻敌,只快马加鞭。而傅天略又想:「这个男子果然不是普通的公子哥儿,我明明偷步了许多,仍占不了多少便宜。」心里不觉也有点服他了。傅天略才有点走神,不觉转弯处竟被曹姜一下超前了半个身位。看那黑乎乎的马屁股就在他身边晃着乌溜溜的马尾,傅天略一时生了戏弄的念头,一把拔下头上一丈青,悄悄探身以一丈青的尖尖刺黑马的屁股。这马吃了痛,登时往前疾起奋蹄狂奔起来,曹姜完全没意料,唬了一跳,身子一个不稳,眼看着要翻下马来,幸好他骑术精湛,下盘稳阵,没几步便又稳了下来,只是一番牵动,又把马给勒慢了下来,眼看傅天略大马已跑远,他不觉有些灰心,却见傅天略拨马回头,又跑了回来。曹姜便勒住了马,傅天略彼时已将一丈青折在袖里,脸上故作忧色,问说:「刚是怎么了?恐怕是马儿受惊了不是?」曹姜哪里知道是天略捣鬼,只道:「怕是了。只是他平时好稳妥的,今日怎么忽然这样起来。」

傅天略说道:「不过是畜生,哪能这么可靠?就是人,还有个喜怒哀乐呢!」曹姜听傅天略的口吻,说话总是那么骄矜,但如今听来却也那么那么可厌了。曹姜拱手说:「即便如此,我还是输了。」傅天略没想到霸王似的一个人认输却那么爽快,颇有些惊愕,又为对方面子故说:「那是马不好,你原也超过我了。」曹姜却道:「虽如此,输了就输了。」傅天略又说道:「那我还一开始偷步了,原是我不好。」曹姜却道:「本该让你先行的,你身上穿这么多装饰,不好驭马。」傅天略没想到曹姜这么看得开,倒显得自己刚小家子气了,便有些尴尬地将目光移开,讪讪盯着地上看,合该是如此,才惊觉草丛晃动,定睛一看,原是地走游蛇,他忙将袖里的一丈青掷出。曹姜不明所以,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猛一看,才见地上一条青色的毒蛇,脑袋已被那银簪钉死在地上,长长的尾巴却仍在挣动。

曹姜赞道:「好身手!」傅天略被武将之后赞了武功,自然心中愉悦,说道:「这是自然。」说着,他又拔下头上一枝嵌金铜簪,也往蛇身飞掷,又中了,颇显功夫,只是如此,他的鬓发也已有些散乱,却更显的脸如敷粉、唇若涂脂,极美好的一个模样。曹姜低头了半晌,又对他说道:「这样好的簪子,你也舍得?」天略笑道:「我是为了救你免于毒牙才拔了簪,自然该你赔我。」曹姜说道:「自然、自然。不仅如此,我还得请兄台吃酒吃饭。」天略说道:「那倒免了,我也顽了这半日,还得回去教坊。那儿一日也离不了我。」曹姜却道:「那个小馆子有什么好天天管着的?」天略笑道:「我的爷,那『小馆子』每天成千上百的迎来送往,您说有什么好管的?」曹姜被噎住了,又说:「那我去教坊和你吃?」天略道:「我从不和人在教坊吃酒,别人看了,以为我是什么人?」曹姜又被噎住了,又说:「那又该怎么谢你?」天略笑道:「你如有心谢我,教人抬些金银珠宝给我就行了。」说着,天略便翻身上马,往来时路回去了。

傅天略疏散过了心情,便回教坊去,一问,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说莞官在绝食。傅天略抚掌笑道:「好,倒省我不少饭菜!」众人忙道:「他平日那样嚣张,如今无人问津了,只有些他往常看不惯的客官来点他,他却死活不依,如今也没个了局。」傅天略便道:「最好是饿死,也别生什么病,浪费好药材。」又有人回:「老爷请了个道人来,现住在东边小院里,带了两个垂髫的童子,此外不让他人服侍。」傅天略便想道:「这道人大概就是琼小碗说的游医了,怎么大哥也不跟我先说一声。」虽然这么想,傅天略便道:「大哥的朋友就是咱们的贵客,不可怠慢了,他不要人服侍,你们就别烦他,还少派点差事,岂不是更好?那位道人吃穿上可有什么要求?」旁人便道:「都没有,大概是能辟谷的神仙了,都不让人送饭的。」傅天略便道:「这不好了!省多少粮食银子?你们最好也跟他学学,整天吃咸饭。」旁人只是陪笑。又有人回:「新买了八个丫头,四个童子,请二爷过目。」

傅天略便倚着绣榻,让嬷嬷领着五个孩子来,报说:「这是拨去后院服侍的。」又一个嬷嬷领七个孩子来,说:「这是在前头服侍的。」傅天略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受了那十二个孩子的磕头后,便让人带下去了。见孩子们下去了,天略才问道:「那个穿银灰缎子的孩子是谁?」嬷嬷答道:「是拍卖来的,原是什么侍郎家的公子,只是坏了事,便全家发卖,我们这儿得了他母子。他母亲求说不要孩子进教坊,您素知道老爷原先定下的规矩,遇到再齐整的孩子,若不愿意,也不得充入教坊的,只拿去当粗使的奴仆罢了。」另一个奴人却说道:「那是老爷原先定下的规矩,只是现在是二爷当家了,立也该是立二爷的规矩!」那嬷嬷便不敢说话了。

傅天略却冷笑道:「你再敢说这样的话就该立时打死!」那奴人吓得跪地。傅天略冷道:「哥哥的规矩就是我的规矩,谁也不能说个『不』字。若真『逼良为娼』,和外头的『窑子』『半掩门』什么两样,还怕惹官司呢,那样没手段,我还瞧不上。」说着,傅天略便让他们都散了,独留下小厮银山和金山二人。银山最知道傅天略心意,便道:「逼迫良家有什么意思?咱们只教他心甘情愿才好。」傅天略闻言便笑道:「可不是,他既是什么侍郎家的公子,哪里干得了粗活?」金山便道:「浇粪的那个老史,人又脏,嘴也脏,又凶又臭的,只把那个侍郎家公子拨给老史做学徒,教他尝点苦头,便知道当倡优是多么尊贵体面了。」傅天略便道:「那是,只是一件,别叫打他的脸。」银山笑道:「咱们自然知道。」

天是一天冷于一天了,傅天略特意让人购上好的炭及素香供给傅天浪。傅天浪闲话问起,便对云枕说:「略儿定然不舍得用好的,却把最贵的给了我,单是这个心,他素日再不规矩我也不忍责怪。」云枕笑道:「再说,略二爷也从未做过什么真正不规矩的事啊!」二人正闲话着,就听见外头傅天略的声音,问道:「哥哥今天怎么样?」

侍童打起帘子,才见傅天略脱了貂进了屋。傅天浪说道:「你好容易来了。」傅天略坐到炕上,笑道:「哥哥身体怎么样?听说您延请了一位名医来看,我也不知道,想去拜会他,又听说他不喜欢见人。」傅天浪闻言说道:「他是个隐士,素不爱见外人,你别怪他。」傅天略便道:「有什么好怪的?他来给您看病,又不问我要诊金,虽借住在此,却也不吃咱们的大米、不用咱们的仆人,要不是有人说起,我都不知道多了这么个大活人在咱们园子里。」傅天浪也是笑笑,傅天略却见瑞脑熏着衣服,便问道:「哥哥要出门?」傅天浪便道:「前天晚上,道人正给我看诊,不料小王爷却撞上门来。那道人不喜见人,尤其是王公贵族,故而我让人推辞了他。因此我得亲自去道歉,实在太过失礼了。」傅天略笑道:「原来这个缘故。怪道他还问起来了。」傅天浪脸露忧色:「他恼了?」傅天略却道:「小王爷这么心胸开阔的人,如何能恼?不过是打听一下这个神医是何方神圣。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就没问了。」傅天浪才略宽心。天略便又说:「既要出门,暖轿备好了没?」云枕答道:「已备好了。」傅天略又说道:「那可记得带上炭和香,虽然王府里多,但也不好问人家要。脚炉虽然人家必是有的,但自己带着一份也好,更有一件,碎银带了自不必说,一些香囊玩意儿也得带着,王府里的仆人什么钱没见过,倒是赏些玩意儿更好。」云枕笑道:「好琐碎,早备好了。」天略便点头,道:「我知道枕哥儿在,就没什么不齐全的,不过白问问。」

说完,傅天略便送傅天浪出府。傅天浪到了王府,下了自己的轿,便坐王府内的软轿。一掀起软帘,轿子内便一阵暖香,傅天浪便赞那仆人细心,要赏他。那仆人欠身道:「小人不敢领受,原是小王爷知道公子要来,特命人先熏好了轿子。」傅天浪颇觉意外,仍赏了他。

傅天浪进了内堂,小王爷正坐在炕上,见天浪来了,忙笑道:「你也来炕上坐着。」天浪辞道:「不敢,不敢。」小王爷便笑道:「炕上热,你是怕冷的。」天浪不好再辞,便在炕沿坐下。他刚坐下,小王爷便给他递了汤婆子,说道:「一路过来,手炉也凉了吧?」傅天浪说道:「虽如此,但王府内室倒是暖和得很,用不上这个。」琼小碗又说道:「你要吃点什么?」天浪禁不起小王爷这样殷勤,便道:「吃茶就好。」琼小碗笑道:「茶自是不必说的,但是单吃茶恐伤胃。」天浪瞅了一眼炕桌,见桌上红玛瑙盘上已堆着一些果子,便说道:「我看这个就很好。」小王爷说道:「好是好,只是放了一早上了。」说完,小王爷便唤了侍女来,吩咐把原来这盘换上新的,要一样的,天浪要吃这些。侍女领命去了。天浪见侍女去了,便又说:「我此次来,原为前天晚上的事儿道歉的。」小王爷笑道:「再不必说。听云枕说你那晚上身体不适,我多么忧心,不知道现在可好点了?」天浪便道:「已好多了。」小王爷又说:「看来那位神医果有高明的医术。」天浪便点了点头,此间侍女已把茶、果都奉上了。小王爷又说:「说起来,我府上有一名爱妾得了重病,太医都没有办法,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的,不如请贤弟府上这名神医来看看,说不定就好了。」

天浪闻言便觉为难,因那道人必然是不肯踏足王府的,不知该怎么推辞又不失礼数。小王爷见天浪颇为为难,便说道:「贤弟有什么为难处,不妨坦白说,你我之间从不拘那些个礼数的。」天浪便淡笑道:「原是这样。那位神医,原是个道士,久居山林,性情古怪,言行无状,怕会得罪小王爷。」小王爷便道:「方外之人,如此难免,我答应你,看在你的脸面,绝不会跟他生气的。」天浪仍辞道:「傅某又哪有这脸面?只是他为人实在可恶,更不愿踏足侯门,也不肯见贵族,只说『没有缘分的那是轻易不见的』。」小王爷冷哼一声,道:「那阁下和他倒是『有缘』之人了。」天浪见小碗脸色阴沉,忙起来道:「小王爷恕罪!」小王爷忙拉住他,说道:「何罪之有?」天浪被小王爷拉住,只觉挣不开,颇为尴尬。小王爷却扔握住他的手,说道:「好兄弟,我怎忍心叫你为难?」天浪尴尬地说道:「小王爷言重了。只是若府上贵人十分要紧,也是人命关天的事,竟不说实情,只告诉道人那个是普通商人的妾侍,并送入咱们府上,恐怕还能答应。」琼小碗对于这个道人是越发好奇,故而非要一试。只是他也没有什么要紧姬妾得了病,便让一个得了热证的丫头穿上好衣服,送到了傅天浪院子里看病。一日来回,倒是折腾了那个丫头。道人说不过是寻常热证,开了一贴药让她发散,果然晚上就退热了。

那丫头当晚回去,小王爷就来问她,那道人是怎么样的。那丫头想了半晌,只搜索枯肠,半日才说:「就是美。」小王爷便问道:「是妇人的美吗?」丫头便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是发着热,病的糊涂了,只觉得他神仙一样,身上又香,长得又美,美得那个样子,咱们王府也算是钟灵毓秀了,却也没他这么好看的。」小王爷愕然,又想这么个美人,能欣赏到小猴的画,又能治病救人,岂非是活神仙啦?若是平日,小王爷知道有这么活神仙住在附近,必然仰慕,但是现在想到这么个神仙住在了天浪的府上,就浑身不痛快。

傅天浪差人去王府,来人也回信了,告诉他王府里的那位女子病好多了。傅天浪这才算安心,云枕却怪道:「小王爷家里姬妾是多,但算得上『要紧』的,恐怕咱们都见过了,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傅天浪说道:「怕是新人罢。」云枕又说:「就是新人,看模样和举止都不像姨娘,倒像是丫头。」傅天浪便道:「快停住,哪有这样议论人的?」云枕又说:「再说了,说她生了什么多少太医都看不好的病,道长却说好了,那不过是寻常热证,可见是扯谎。」傅天浪也颇为疑心,却道:「小王爷是什么人,扯这样没头没脑的谎是做什么?」云枕想了想,便道:「怕是他听说了咱们这儿住了一位绝世美人,故来探听的。」傅天浪一听也对,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二人正说着话,傅天略又上来拜见了。傅天浪笑着应付了一下,只是天略看出兄长没什么精神。因此他只和天浪玩笑两句便告辞了,又对云枕嘱咐了一番。云枕不理他,且说:「我跟了您哥哥多少年了,是我知道伺候,还是您知道伺候?」傅天略陪笑着说:「我不过故意这样说话,好在哥哥面前表孝心。」云枕也忍不住笑了,说道:「您都快弱冠了,又已管家了,还说这些没头脑的赖皮混账话,这样的做派,叫咱们主人怎么放心?」傅天略也只笑笑便告辞了。

傅天浪听二人说话,才又想起了这个弟弟年还没弱冠,却不能正经读书,为了支持家业,竟只身搅在这酒气财色的营生里,官不官,商不商,还常被轻薄人当成倡伎一样看待。他身为兄长,又怎好怪弟弟举止轻佻、言语轻薄呢?

他更不知,天略这个少年还养成怎样的铁石心肠了。他正和银山一同回去,不巧却见一个少年的身影在花丛里闪动,好唬了他一跳。银山忙骂道:「什么东西,还不滚过来?」那人却闪缩着说:「二爷经过,小人原该迎接,只是身上肮脏,不敢靠近,怕将腌脏气过了贵人,那岂非大罪。」傅天略便说道:「这话音一听,就知道是读过书的人,听着就烦人。能说人话不?」那人便道:「小人是老史的徒弟,刚去院子取便壶要整理,身上有气味。」傅天略想了一下,便暗道:那岂不是那个侍郎家的公子?他原让人打发这个公子去认老史作师傅,好磨一磨世家子弟的傲气,险些浑忘了。

傅天略笑道:「前儿井里掉了个人,我亲自去料理,都不怕腌脏,还怕这个吗?好孩子,快过来吧,那儿冷。」这人却带着哭腔道:「老爷慈悲,只是我……」傅天略疑惑道:「怎么了?」那人便不敢说话,银山掌着灯过去看,方看道那小少年手里拿着尿壶,手掌却被冰冻住了,一看方知道,他倒溺的时候没注意,尿液从铜壶留到手上,因天太冷了,一时便冻住了,手里粘着了尿壶,故臊得要死,躲进草丛里,又不敢来拜见傅二爷。

银山回头笑着告诉了天略原委,天略好难忍住不笑,让他跟着回院子里。那人却说:「二爷爱惜,原是好的,只是要回去跟师傅复命。」天略便道:「去他的,你听我的就行。」说着,便让他一起回去。那小少年快冻坏了,一进了暖阁,只觉得里头温暖,又馨香,真像入了春天一样。银山取来了兑了香露的暖水,放在锡壶里,倒到那小少年的手上,解救了他的手,又去牛乳兑热水给他洗手。他洗了那长满冻疮的手,看着这么美丽的房舍,只觉仿如隔世。

天略又说:「好可怜见的,快给他一个手炉,或是汤婆子也行。」便有人给他递了手炉。天略看这孩子,畏畏缩缩的,像是冷的又像是怕的,全没当日的气度,也不过是个普通少年,想必在那坏脾气的老史屋里吃了不少苦头。天略又道:「大晚上的怎么要倒溺?你们不是天亮前还要处理粪坑吗?」那孩子便道:「晚上也要倒夜的,且老史师傅最近身上不好,大早和深夜的活计都是小人来干。」天略心里明白,必然是老史见得了个徒弟,便趁机偷懒。天略只淡淡一笑,说道:「既如此,你也快回去看看你师傅罢。」那小少年身上刚暖下来,便要回去,一颗心也似化灰了一般。他只顶着寒风了下人房,他原和老史同住,刚是去为老史倒溺壶。老史见他去了这半天没回来,心里有气,只道他躲懒,见他好容易才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拿鞋底抽他四五下,又骂道:「造孽的小畜生!快去罢!五更天还得起来堆马粪、倒马桶!现在就知道躲懒了,还得了?」小少年也只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心里纵然不忿,也不敢说多一个字。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http://.123.

阅读三流富贵门户:小温柔乡/三流富贵门户:家族陪酒业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

最新网址:www.sqge.cc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