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询接了打理药圃和巡山的活计,丢了灵一在药库帮着药元星整理药材。可灵一这个小崽子就不是个安稳的料,还没干上一个时辰就惹得药元星上火,随便寻了个借口将他打发去了厨房,换了另一个灵活细致的小厮来。
厨房的木棉倒是乐得自在,多了一个这么一个机灵活泼的试菜崽,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时询就这么兢兢业业打理了好几日药圃,没发觉什么好事,倒是又让他看出了些不对劲来。
他是年初一下午开始接手药圃和整个万药峰的药材的,起初,冬节令的药材长势还算可观,已然抽芽的药材鲜嫩得很,叶片茎根虽说稚嫩但也在有条不紊地生长着,成熟的药材也带着新鲜的气息,该长花的都冒了骨朵,不长花的也都翠艳欲滴,可如今不过才刚满半月,原先抽出嫩芽的药材现在却都萎靡不振,要长不长地停滞在那,半月之内连一毫都没有过变化,成熟的那些绿叶反而逐步凋败枯黄,灵气滞涩,甚至出现了药力随灵气溢出逐渐变成浮灵的现象。
时询匆匆阻住了那股似有似无的吸力,才有幸保住了整个药圃的药材免于倾覆。
相比之下,万药峰野生的药材更是严重,许是没有专人打理,枯黄凋败随处可见,有的甚至都要枯死了根茎。如此景象,实在是一个非常差的征兆。
时询不得不怀疑,仙界那股若有若无抽取灵气的能量比先前更加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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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下午,谷内众人才纷纷赶回来,时询现在对顾遥是再没有之前的淡然疏离了,只要见着他,都能不自已地露出笑来。
波折了十五日,又是旅途颠簸,又是大鱼大肉的荤腥吃的满腹,精神头和脑子早就罢了工。好在木棉提前做了大锅酒酿圆子,熬了红豆百合薏米粥好好犒劳大家,众人就着木瓜酒猜了灯谜,行了酒令,暖了脾胃便散去去歇息了。
一整夜的修养约莫是奏效的,第二日用完午膳,瞧着众人的精气神,也是恢复了过来。大伙正在厅内说着体己话,却正逢贵客到来。
谷内小厮上前传话:“阮庭上仙门徒百里闻先生携此届仙家大会平阳郭家信使前来求见。”
乍一听见郭家便让时询面上的笑意都散去几分,只与顾遥说些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师父不是听晓上仙?”
还未等到顾遥回答,药元舟便已发了话:“请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得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在下百里闻给药老先生请安,先生身体可还硬朗?我可是不请自来了,莫要怪我呀!”这男子言语中十分亲近随意,却又不难看出其中的敬意。
药元星闻言却打趣起来:“百里小子,这么久没来拜见过我们,该罚!该罚!”
只见门堂外走近一三十年岁左右的男子,这男子着海松色衣袍,腰间领口着的是淡色的柳染,浓眉大眼,一派正气。
从进门开始,那男子的笑脸就没变过,闻得药元星的话,倒也不慌不忙,同他一起打趣起来:“这不是一有机会就来了吗?可别生我的气啊。”
原先坐着的顾遥早在来人声音传进时便起身相迎了,待众弟子行过礼后,他向百里闻行了后辈之礼:“百里师兄怎么来了?阮庭上仙能放的你?”
百里闻摇手笑道:“上仙可是想你想得紧了,前几日去仙界也匆匆忙忙的,连上仙面都不曾见过,师尊自个儿可是藏了许许多多的话要同你说,可不赶快就派我来抓你回去了。诶,真不知你小子怎么的就如此得他的心,我这般正式的衣钵弟子都没你那般受宠,怕是哪日师尊真要上门去听晓上仙那抢人呢。”说罢又是畅快一笑。
顾遥脸上带着明朗日月的笑容,语气温温扬扬,惬意的很:“师兄的这一击‘捧杀’我可不接,明白无故我可没惹你的。”
时询看着顾遥正经的样子,难免讶异,毕竟他之前怎么都不是这个性格的,算来,这大概是认识顾遥以来他最最端方明朗的时刻了。
而百里闻说话时却不经意打量着厅内的药王谷弟子,习惯使然,在触及时询灵一的陌生形象时,自然是添了一分警戒。倒像是顺口一说,自然便把他们扯进了拉家常的话题:“这位兄台和小娃,我以往不曾见过,怎么,是新收的弟子吗?”
顾遥应道:“这二位是谷中客人,乃年前出去行医恰巧遇见的道友,实在志同道合,便邀回谷中了。”
百里闻精明的很,自知顾遥不过是乏乏陈词,拿着官腔哄他罢了,他阅人无数,又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这位公子周遭灵气虽过分强悍,但自身却没有一丝灵力,定然同他师弟一样是一位散灵,想来,那六七岁的小娃娃也是。
能聚齐如此之强的灵气,说他是个普通修仙者他自然是不信的,若没有什么良师或是名门,又怎么能做得这样的修为。
“这位道友我见不凡,天赋如此之高的散灵,不知师从何方?教导出如此出色弟子的长辈,倒是真想拜访一番。”他似是无心,言语间不过是敬佩高人的意思,确实实在在是试探之意。
顾遥有些不满,正要替时询答了,并未过分在意的时询倒是没什么念头,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拦住顾遥,回他道:“我并未师从何方,权不过无意间的修行罢了,承蒙这位仙友看得起了。”确有他自带的疏离之意。
百里闻见了药王谷三位长辈隐约都有了不满,哪里还敢光明正大的挑衅,忙赔了笑脸给自己台阶下:“如此到是我狂妄了,向这位道友赔罪,还望莫怪。”转而又向药元舟拉拉关系,缓了这波怒火,“实在是见这道友着实出色,不免想结交罢了,这,反倒惹了众位不快,不若我以茶代酒,还望谷主原谅小子我吧。”说罢倒是不含糊,连饮了三大杯茶。
药元星老顽童哪里这般就能轻易放过他,招呼着辛夷就搬来了他的药酒,药酒口味虽说清淡,但药元星毕竟手艺不俗,烈度和后劲不比那些名酒要弱,拎起一坛便嚷着要让长老小妹与他灌上一天一夜。
药蒹葭年岁虽比不上百里闻,辈分却高出他许多,怎么着百里闻也不敢接这挑衅的。况且药蒹葭人虽冷淡,但委实是个酒痴,又酒量惊人,此刻平素里冷淡的眸子也绽着一丝别样的光彩来。
百里闻这下可真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他望着药蒹葭清冷泠泠的目光,像是从内到外血液都要被冰上一层,忙不迭地向顾遥投去求救的目光:顾遥,这境况,还不快救你师兄!愣着作甚!
顾遥哪里管他,挤眉弄眼地又瞪回去:救你做什么!你看你刚才怎么欺负时询的,让你活该,喝死你去吧!
百里闻嘴角一歪,重新蠕动着五官:哼,如此护短轻师兄,来日不再帮你在上仙面前打马虎,看你如何!
顾遥闻言倒是一愣,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偷偷睨了一眼时询,见他没有阻扰的意思,忙出言阻了这一闹剧:“师叔,他既已知错,何必再如此折腾他,我们知您疼爱姑姑,别为她寻了什么喝酒的由头,你自给她喝就是了。”说完自顾拎了好几坛药酒,径自塞到了桔梗手中,“快快,藏到姑姑屋子里去。”
药蒹葭不管他们的嘴仗,从始至终盯着那些酒坛子,嘴上还不忘夸着顾遥:“还是顾遥乖巧。”说罢便自顾随着酒坛回她的住处去了。
算是解了一桩事,倒差点要忘了正事:“百里师兄,这次怕不止只是来接我回去罢,方才小厮传话,来的还有信使,仙界又有什么事端了。”
药元舟和药元星见闹完了这一场,自知几人要说正事,便也招了弟子们回去,不过片刻,厅堂内就只剩下了顾遥、百里闻、凌霄和他怀里的玉衍以及时询和灵一了。
时询见状,也正要辞去,却被顾遥拦了下来,拉着他的胳膊轻轻耳语道:“你自顾留着,反正不怕你听的。”说完倒是惹了百里闻一记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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