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破天荒全宿舍都在,连董伟红都在,我们一开始谈论文选题的问题,后转到谈论文学作品中的爱情,结果就进行了一个“全民爱情大讨论”。关于爱情的话题,以前谈得不少,但这样“公开”地“全民参与”是第一次。
曾燕说,很讨厌那种不分你我的霸道爱情,认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彼此独立的空间,就算婚后,也要像某些外国电影拍的那样,夫妻双方各有自己的房间,需互相敲门才可进入。她最向往的是《飘》中的爱情,最理想的恋爱对象是白瑞德,因她“虚荣”“喜欢被宠爱”,所以对方有能力、有钱。莫慧娴笑说:“张华是不是这样的人呢?”曾燕笑:“就是不是嘛,郁闷死了。”“那你还不另找一个?”“人家还没卖给他嘛,要是白瑞德出现,我马上就跑!”曾燕大笑。阿娟说她最喜欢电影《魂断蓝桥》中的爱,喜欢罗依,说一见钟情的爱才是真正的爱,那些慢慢培养起来的都不是爱情,而是掺杂了友情、亲情之类的“杂质”的,还说,如果碰不到令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就不恋爱,若到了三十岁还如此,就为了完成家庭任务随便找一个。张慕杰笑笑,欲言又止,被曾燕逮住了,只好说:“我不知道呀,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说完就羞羞地垂下眼,“噢,原来如此……已经情定某某某了。”大家大笑。雅冰说:“最美好的爱情应该像张君贤他们那样的吧?两地书写了快十年了,还如此甜蜜,大家说是不是?”于是,十一双眼睛便都投向张君贤,害得张君贤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人。“是啊,君贤,真佩服你们,克服了距离障碍和异地障碍,也没影响到学业,太难得了。”陈肖红说,我们立刻想起了她“哥哥”,他就是克服不了这些障碍跟她分手的。“君贤,我也很佩服你们,怎么可能不影响到学习呢?”董伟红说。“我们上大学才正式拍拖的,以前只是朋友。”君贤说。“不会没有一点那个意思吧?”曾燕笑看着她。“没有。”“不可能,”我说,“心里肯定有,只是一直没敢说破,是不是?”结果君贤脖子耳朵全红了。“还是恋爱专家懂多一点。”莫慧娴笑眯眯地望着我。最后君贤只好说:“心里有过幻想,像一种精神寄托。”“是信仰。”“专家,让人家先说完啦。”燕青趴在桌上,下巴顶着手背,看着君贤。“真的没有啦,中学时我们很单纯的,只是互相鼓励呀。”君贤说。“你怎么想到交笔友的?”燕青问。“有一段时间很流行啊。”“为什么不交女生交男生?”“女生比较小气,男生更宽容。”“嗯。”“你们都知道,我家在农村,家里很穷,爸爸又早去世了,我妈和我们三姊妹经常被人欺负,我一直盼望有个哥哥的。而且我长得又矮又丑,总被同学取笑,根本没有朋友,一直很孤独和自卑,交个笔友可以什么都说,就有了寄托和希望。我们经常互诉烦恼,互相鼓励,觉得很知心。我们通了六年信,一直到高考结束才见面的。见了面两个人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就在一起了。”君贤黑黑的大眼睛含满笑,她一点也不丑,眼睛还很美呢。“太感动了!太美了!”燕青“神往”地说,“要是有个人愿意与我这样同甘共苦,我也闭上眼睛跟他算了,呵呵呵。”“有人垂涎三尺哦,”董伟红说,“我也觉得对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浪漫的爱情常常是虚假的。”曾燕撇了撇嘴,说:“唉,难怪有人说‘读史使人明智’了,果然如此,哪像学中文的那么没理智和虚假!”“没说你们虚假呀,君贤不是你们系的吗?”董伟红笑。“含晖,你的理想呢?今天你还没发言呢。”燕青笑望着我。“她呀,她说要找个会拉小提琴的,天天在她的窗下拉小夜曲。”陈肖红说。“还有,她说,如果将来生个女儿就打死,免得天天在醋海里翻滚。”曾燕说。“她还说过,不上四十岁的不嫁,说受不了男人幼稚。”张慕杰说。平时发疯时的出口狂言都被她们说了出来,我只好呆坐着受罪翻白眼。“好啦,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吧,”燕青哈哈大笑,眼儿都看不见了,“还有哪个没发过言的?秀芹?”“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想过。”秀芹呵呵笑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像在寻找证人。“呃,我相信我的下铺。”曾燕蹭了一下秀芹的手臂。“噢,对了,还有莫慧娴,你这漏网之鱼!”燕青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身边的莫慧娴。“哪里轮到我,你怎么不看看对面呢,韩襄一直没说过话呢。”莫慧娴“老奸巨猾”道。韩襄正在玩手指,两道黑得发青的眉毛微微蹙着,不知在想什么。我突然又心痛又烦躁,就说:“哎呀,大会开了好久啦,肚子饿了,嗯,真的好饿啊!”燕青看着我“扑哧”一笑,就拉开柜桶来找好吃的,一见了吃的,十二双眼睛便都亮了,于是,“爱情讨论会”结束。
可在我的心里,它并没结束,我老在想韩襄刚才的样子,想她的“爱情”,一想就狂躁不已,很想发作,又不知如何发作,就闷闷地坐在窗前发愣,连韩襄叫我一起去打饭都没听到。“在想什么呢?”她问。“没想什么,在看春草长呢。”我说,心里却说:韩襄,我爱你,我很痛啊。可是,这句话只能让它随草长,随风飘,随花开了,它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第四章诗意与现实
第四章诗意与现实
2月24日星期三
今天跟雅冰在图书馆呆了一天,终于把论文的详细提纲写出来了。下午陈肖红帮我打饭,还顺便买了一束小菊花送给我,赵怡过来看到了,说:“哇,好香啊,我也想要。”于是我分了一枝给她。这菊花真的太香了,我不停吸着鼻子嗅着,像个孩子一样,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家阳台种的□□了,它香了我一整个童年呢。
韩襄又不理我了,脸无表情,目光冷淡,像以前与我闹别扭时一样,我想不出来哪里做错了,心情很不好,每次跟她说话,都被她的寒气弄得语塞。晚上躺在床上掉眼泪,我很久没哭了,七年里,第一次如此长久地“晴暖多云”。我不愿意又掉进悲伤里,于是爬起来,到室外空地的石凳上“静坐”。后韩襄也来了,把我牵了回去,她不生气了。看着她的眼,我真想哭。
2月25日星期四
上午看书。十一点时,曾燕从陈老师处回来,说了论文初稿的事,陈老师对她论文的评价是“基本通过”,她好开心,她写的是《红与黑》,后给我的详细提纲她看,我想改题目,写“《呼啸山庄》成书的原因”。
因论文已有眉目,想放松一下,中午便与曾燕两人打“七鬼五二三”,她教我。到四点多,头疼得要死,后去打羽毛球。
晚饭后与曾燕到校外去买酒,我买了一瓶红葡萄酒,她的则是黑糯米酒。晚上又打牌至一点才睡了。打牌时感到又累又饿,便喝酒,以快食面、花生米下酒。阿娟和张慕杰没喝。这一晚打牌,才知道韩襄是很爱打牌的,还很会打,跟她相比,我真笨。
2月26、27日星期五、六
昨天中午又开始打牌,在秀芹的床上。晚饭叫燕青帮打包子。
晚上八点到126室开级会,讲毕业分配之事,要填推荐表。我的综合测评排在全级的中间,实在太差了,因长期为情所困,学业都荒废了,尤其是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两耳不闻窗外事,四年里,什么活动都没参加,更别说当干部了,所以“附加分”是零,“综合”起来当然就更差了,也算了,我就是这么个人,对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后继续打牌,时间一下子飞快向前,我们整晚未眠,直至天渐亮了,别人都起床了。我们彼此看了看,个个像死人一样,脸色灰黄,我则浑身发抖。
一晚都是点蜡烛,喝了几口黑糯米酒。
七点多八点便煮即食米粉,吃后又喝了几口酒便睡觉,我觉得浑身冷冷的。
这次通宵打牌之后,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打牌了,让我的牌龄就永远保留在三天。因打牌,我整个人头昏脑胀的,又像中了毒一样,罢不了手,这感觉太糟糕了。其实我一直不爱打牌,也不会,我只会“打大”,她们说下次要打“拖拉机”,曾燕说教我,可我一听就头昏。还有,大家打牌都太认真了,彼此脾气都很大,我因太累,老是绷着脸,说话也没好声气了,韩襄也这样,看到她生气,脸色和眼神不温柔了我就难受。而且,我也根本没有精力打牌,我真不明白,她们怎么那么精神,脑子那么好用,看来我真是未老先衰了。
十一点去中文楼,上交推荐表。袁宗耀老摆臭架子,两句话就把我们打发走了。
又睡了一个下午,叫燕青打包子。洗头。
晚上写信,听音乐。
3月1日星期一
上午去图书馆。
下午在宿舍看书。四点,阿娟从学生会回来,跟我们说了系里许多黑暗的□□,其中袁宗耀不仅功利、爱摆臭架子,还利用职权,偏袒了部分学生,为他们的综合测评加分,而被加分的,大多是党员、干部、美女,还有一批善拍马屁、送礼之人,最恶心的是,他竟然与那些党员、干部一起大谈美女,评论哪个“□□”,哪个细腻柔滑,哪个像石头、搓衣板,刚好被阿娟听到了,让她目瞪口呆赶紧离开。真是一群衣冠禽兽,我们不禁都气得大骂。“看着吧,他肯定会把分配和面试的最优名额给这批人。”曾燕说。“那是肯定啦,他早就打好算盘了,你看看综合测评分数排在前面的都是什么人!不过他给我我都不要,跟这么恶心的人打交道是降低自己人格。”阿娟冷笑。“是啊,我们自力更生!哼,这种人活得肯定很辛苦,整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曾燕说。“问题是他让一批人占尽了油水,让我们吃了大亏。”陈肖红翘了翘嘴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不稀罕他那点油水。”阿娟说。“我真服了那些人,级里哪个不讨厌他,可拍起马屁来,却众星拱月!”我说。“哼,为了现实利益,出卖灵魂和肉体算什么。”阿娟又冷笑。“等一下问问董伟红,看历史系是不是也这样。”我说。“呃,你敢问呀?”曾燕耸了耸眉毛说。“天下乌鸦一般黑,阿娟,是吧?”陈肖红说。“恐怕你问到的也不是真实的答案。”阿娟笑道。我们便不再说话了。“姐妹们,我们不靠天,不靠地,靠我们的能力和双手,我们自己去找学校,推荐自己。”最后阿娟说。
3月2日星期二
上午终于写完了论文的初稿,题目为“并非不可捉摸的女作家——从《呼啸山庄》的主要情节看艾米莉勃朗特的思想性格和审美观”。
下午带着论文去见萧老师,萧老师说我的选材和角度不错,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也写得比较深入,但内容太庞杂了,有点乱,如果把范围缩小一点,写得精炼一点会更好。
晚上,阿娟面试回来了,她是我们宿舍最早出去找工作的,她说路费是花了,结果并不知道,还说了一件趣事:校长问她有多高,她一连报了三个数字,校长很奇怪,她便解释:“鞋跟不同,身高就不同。”校长问:“那你赤脚时多高?”她说:“我从来不赤脚上讲台。”真够犀利的,不过阿娟这样锋芒毕露,将来也许会吃亏。
打算把论文的题目改为“论《呼啸山庄》中的爱情”,这样就避免了因对艾米莉不熟悉、没把握而出现的混乱,论题也更集中了。
3月3日星期三
上午在宿舍修改论文,韩襄泡了茶,后分了一半给我。
下午与韩襄一起去图书馆,后到东湖散步,春水涨起来了,草和树都嫩绿嫩绿的,很可爱。韩襄的论文初稿也写好了,是透过楚汉之争来探讨帝王应具备的素质,她更欣赏刘邦,认为他足智多谋,知人善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政治家,我却更喜欢项羽,因他单纯、率直,她说项羽仅是一个武夫,又很残暴,还连虞姬都保护不了,我说刘邦是小人,“狡兔死,良狗烹”,是过桥拆板背信弃义之徒,这种谋害功臣的人,才是真正的残暴,而且,项羽比他忠诚、有眼光,项羽只爱了虞姬,刘邦呢,一大把女人,虞姬是好女人,吕后则阴毒无比,戚夫人最终成了“人彘”,刘邦不仅保护不了女人,连眼光都没有,刘邦除了他自己,不爱任何一个人。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可能立场不同吧。不过,我们都没生气,她的目光那么温柔,像湖水一样,好像还有一波一波的水纹似的,她身上一点“刘邦气”都没有,却有我喜欢的“项羽气”,我不禁笑了。“你笑什么?”“春水好美呀。”我说,就转头去欣赏湖水。
晚饭后不打算看书了,便拿出相片来看,后又与曾燕研究人,我们又找出许多集体照,研究那些人的表情、动作、衣着、眉毛鼻子,猜测他们的性格、心理、习惯和爱好,还给人家编了很多故事,安排了各种命运,两个家伙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还不停哈哈大笑。最后陈肖红和秀芹也被影响了,也拿了一些相片过来一起看,结果陈肖红惊叫起来,说:“含晖,你可以去摆地摊算命啦,说得好准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弄得我洋洋得意起来。后,张慕杰、燕青和董伟红也回来了,便过来凑热闹,陈肖红说:“看看她们将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不就当老师啰。”秀芹笑说。“呃,张慕杰是外表林黛玉内心女强人,那两个嘛,一个名师、贤妻良母、美食家,一个校长啊。”我笑着随口乱说,大家哄笑。韩襄一直坐在我身边,手放在我的肩上,我真想永远这样坐下去。
3月4日星期四
上午继续在宿舍修改论文。韩襄带着论文去见指导老师了。
中午,韩襄接了一个电话,说要回家,因外公病重。我突然觉得世界被抽空了,看着她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我真想冲过去拉住她的手,不许她再动,想跟她说,我要跟她走,可我动弹不得,就呆坐着。“含晖,你不舒服吗?”去洗碗回来的雅冰问,我说不出话,只死死地盯着韩襄,不是,不敢再盯着她了,而是盯着她桌上那个当花瓶用的酒杯,那里有一支黄玫瑰,我前天买的,它在那里忧郁地看着我,它把我的魂魄都吸走了。“表姐,我行了。”她表妹走了进来。“哦,我也行了。”她说,背起了背囊,走前她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话:“我走了。”就走出了宿舍。我再也忍不住了,拉上床帘,咬住手指,拼命流眼泪。韩襄,没有你我怎么办,见不到你,我怎么办。我被恐慌紧紧抓住了。“含晖,你怎么啦?真的没事吗?”雅冰在床外问。“头有点痛。”“我有白花油,要吗?”“不用了。”“那好好睡一觉吧,嗯?”“好。”于是我盖上棉胎,把脑袋也蒙住了,可却在被窝里发冷,我反复想着她走前的那一眼,那句话,慢慢觉得没那么冷了,后来竟真的睡着了。
下午起来,看着她空空的床,又觉得难以忍受,这时,曾燕说:“含晖,明天秀芹回家,我们不如跟她回去散散心啰,论文也写得七七八八了,当给自己放个小假,好不好?”“好啊。”这样就不用天天看着她的空床伤心了,“去几天?”“明天去,大后天回。”韩襄也是大后天回,刚刚好。
3月5日星期五
下午跟曾燕、秀芹去坐车,先回秀芹舅妈家,再回她父母家。坐了六个小时,才到秀芹舅妈所在的镇,下车后还要走两三公里路才到家,那条“路”真是“原汁原味”,全是黑乎乎的泥浆,让人不知如何下脚,才走了四分之一,天就全黑了,黑得我们连彼此都看不见了,只听到田野里的一些虫鸣和流水的声音,曾燕想装大胆,不时说几句笑话,后来也不说了,因那几句话太响太突兀了,显得更可怕。秀芹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拉着曾燕,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走了好久,终于进了村子,这时,半个月亮升起来了,可是,淡淡的月光照在村子里,却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些房子十室九空,门窗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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