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儿看了一眼天花板,似乎回想起在楼下看到的公告,释然道:“哦,你去那儿啊!”
“嗯,我去啦!”我试着抽了抽手,未果。
大个儿攥得并不勒人,但我就是不能顺利抽出来——我一抽,他就顺着我用力的方向往前一递,等我不使劲了,他又往自己心口拉了拉。
“你去卖什么?”他兴致勃勃地筹划着,“我去给你当托儿,一趟一趟从你们摊前经过,来个人我就假装顺便一说‘哎呀这个真好喝’,怎么样?”
“……我是在广场墙根那卖啊,要喝水的自己就过来了,不喝水的人根本不会往那走,没什么好托的。”我知道大个儿怕热,故意吓唬他,“那里又热,又没有空调,也不一定有自然风,体育馆里今天有比赛,可能还很吵,你要去吗?”
大个儿闻言果然一脸的始料未及,呆滞片刻,许是在脑内勾画那个画面:“他们一天给你多少钱啊?”
“60,或者65?”我将道听途说的报酬说得煞有介事,“也没有提成,就是品牌推广。”
这么一细论起来,我把我自己说得更想去网吧了,两相比较之下谁不想赚好赚的钱?风伤曾几次跟我说叫我早点干这个,不然一定会后悔,我那时感觉没有比我妈生气更严重的事,当即连声拒绝,可谁知道这孙子一个月赚十多万呢?现在想想我就挺后悔的,我要是也一个月十万了我还读什么书……
“别去了。”大个儿反手将我的手一握。
屋内再无旁人,他声音却平白无故低了足足几十个分贝,“上来陪我躺着睡觉,咳……睡一天我给你65,包三餐……上来啊。”
我:“……”
天仍是热的,他的手也是热的,我被这么握着,倒没觉得这叠加的热量有所多余,反而像是在闹市中突然辟出了静谧一隅,能够暂且不问世事。
假如我今天真是要去打那么一份工,我这时大概已经毫不犹豫地顺梯子上床了,可偏不是那么回事——秦臻在等着我下午开工,我也不能像陪孩子似的陪着他睡大觉,他总归要长大,我也有我的责任。
不光今天我不能陪他睡大觉,其实我们俩也不该总那么亲密地腻在一起,两三搭伴行动的人有很多,恐怕没几个是像我和大个儿这样时刻都同进同出的,而且我和他之间的账总是算不清楚,他今天请我吃这个,明天请喝那个,要是为了什么高兴的事也就罢了,可完全没有理由的时候他买东西也要捎上我的一份,长此以往算什么呢。
“别闹啦。”我说,“我要走了,今天他们可能都不在,正好没人吵你,你多睡一下吧。”
大个儿的神情崩溃了一瞬,看似很想找些话来耍个赖挽留我。未等他开口,我又说:“等下要是来推销的你不要随便买奇怪的东西,上次你买的甘蔗刀查寝的时候被没收了,楼下白板上写的是‘双刃管制刀具’,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屋里有社会哥呢。你也不要总是给我买东西了,我要吃什么、缺什么,我自己会买啊。”
“等我一分钟,”他要扁的嘴没有继续扁下去,撒开我的手,脚尖在梯子上点了一下,半跳下了床——最近他的起跳位置越来越高了,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他将来可能直接从床上往下跳,“我跟你一起去。”
我:“……啊。”
如果硬是不让他跟去,那就和活生生掰开他握着我的手一样残忍了吧。我的残忍兴许是都用在游戏里了,现实中是决然做不出这样叫别人——尤其是他——失望的事情的。
PK赛分为两周预赛和一周决赛,不是非今天打不可,下周打也是一样。与其让我当那个狠心的侩子手,不如让他自己知难而退,也许等会儿去了晒晒太阳他就走了。至于我?我被留在那也没什么关系啊,反正,我比较坚强嘛。
走到校门口,大个儿为难地朝四周一望:“没车。”
我:“等等就来了,坐公交车,到体育馆的车很多。”
站台上站了满满当当几排人,遮阳的棚子都不够用的。大个儿:“……这么多人呢,一挤多热啊。”
“公交车上也有空调。”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的抓狂程度,又添了一把火,“你说你跟来干嘛啦,这么热。”
大个儿不说话,嘴里好似在用牙尖尖咬什么东西般地瞅我,仿佛在传达“还不是你要来”的意思。
负责接洽的大姐清点了人数,教我们怎么码放饮料瓶和说几个简单的介绍词,原本大个儿就站在我身边不远,我还以为他也要来体验生活,顺便跟着混一天工资,可待到大姐挨个提问的时候他人就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从花坛的另一边散着步过来,拎了一份流动摊位的早点悄悄递给我。
体育馆今天办的是城市展览,来的多为学校组织的中小学生团体,大个儿在一群校服生中鹤立鸡群,极好辨认,不管走到哪儿我都能一眼看到他,哪怕是被人遮挡了视线,我也能从人缝儿中分辨他的衣角。不光是因为他个子高、衣服熟悉、发型熟悉,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譬如身形、走路的姿势、一点小动作——无怪我如此了如指掌,实在是因为他是我到这里之后相处时间最久最多的人,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
一上午的工夫,他来来回回从我这儿买了三瓶饮料,将周围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遍,手里拎了个塑料袋,装着买来的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吃过午饭后实在无处可去了,还是没有要先走的意思,在荫凉处就着大理石的花坛包边躺下睡觉,一条腿垂下来撇在地上,姿势看起来和随遇而安的流浪汉无二。
我儿时也喜欢天一热就贴在地上睡觉,我妈总吓我躺在地上睡着睡着就不会走路了,也就是易患风湿之意,而我当然没将之当成一回事,趁她不在依旧我行我素,经常铺个席子往地上一躺,拿台风扇对着脚心吹。
现在却很奇怪,我竟有些担忧花坛湿气重、大理石包边凉,想过去提醒大个儿别在这躺——我想我应该是被我妈洗脑成功,人格分裂成了多块区域了,所以在离开我妈一千多公里的地方那些被灌输的观念开始隐隐作祟,忍不住对着他多操心起来。
这附近实在没有合适他躺着睡觉的地方,我走过去问:“要不你回去吧,在这干嘛呢?”
大个儿僵硬地坐起身,摘下墨镜:“我回去也没事干,你给我捡几个干净的纸箱子过来垫垫,硌死我了。”
我们卖的那种饮料箱子不大,压平后和花坛的包边基本齐平,大个儿一个个铺好后幸福地躺上去,对我挥挥手说:“你忙去吧,有空看看我,别让我一睡着被人抱走了。”
“……”我:“谁能抱得走你?”
大个儿哼道:“万一呢?你没事就看看,能怎么的?”
预赛时间已到,秦臻在仙仙上一边打一边发给我大批的吐槽嗟叹,看得出他以一带四奋战颇为艰难——尽管他会用术士,但从前打PK赛都是风伤指挥,他作为治疗只管加好血就行了,“会打”和“会指挥”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他能预测到对手下一步动向如何,却万万没料到队友将会如何。
吐槽到最后,秦臻绝望地问我:“明天能来吗?”
突然有人撞了我胳膊一下:“警察来抓你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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