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狼……?
“……”
又出现了,那种难以名状的惊恐感觉。
头很疼,耳畔全是说不出什么物什在嗡嗡嗡地响,那声音扎得他似乎要聋了似得。叶芳念颤巍巍地抬起手,手指狠狠地按在自己发间,妄图用另一种疼痛与把那让他发疯的刺痛抵消。
可无济于事。耳畔那种声音仍响个不停,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而他仿佛又在那虚晃的嗡嗡声之中,听到了别的声音。
尖利的,狼嚎的声音……
有人嘶哑哭喊的声音,那个人哭地撕心裂肺……
那个人是谁?
“邵广……”
那个人是……自己?
一瞬间的清明,叶芳念在远远地看见了自己,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里面,自己正跪在一片尸骸之间,手中抱着什么,仰天恸哭。
他仿佛在喊着谁的名字?
“邵……邵广……”
叶芳念口中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却又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登时猛甩起头,便像是一个疯子一般,紧闭着眼睛,口中含糊不清地反复着几个字眼,“不是……不是邵广……不是……”
不是邵广!
什么不是邵广?
思考能力像是被堵塞一般,完全丧失。叶芳念猛地抓紧身旁的那个兵器架,挣扎着站起身来,拼命想要摆脱那未知恐惧的纠缠。怎知腿上也像瘫了似得失了力气,他每当要跨出一步,冥冥之中就有什么要阻拦他。
狠一咬牙,将要迈步之时,他发现自己竟完全不能挪动自己的腿脚。四肢并不受控制,连扶着兵器架的手也颤抖着没能施力,于是叶芳念整个人又往前扑去。
“芳念!”
邵广?
兵器架和兵器倒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声音,这才将他耳畔一直威胁恐吓着他的那刺耳的嗡嗡声音盖过。
那恐怖的声音,和邵广的呼唤声一起消失了。
只有他一个人跌倒在这里,这铸造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叶芳念迷迷糊糊拧开眼睛,自己的铸造室被自己弄得一团乱象,兵器架都倒了,他铸造的那些□□有的斜在墙边有的倒在了地上。
而他眼前,那些倒地的□□之中,他赫然望见那一把,有着雪亮锋芒的,枪身泛着流光的,那把他本要送给邵广的□□。那□□静静地卧在叶芳念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仿佛也在看着他一般。
叶芳念伸出手去,慢慢地握住了那把□□。
他仿佛忘记了那枪身上的温度。
早已经荡然无存的温度。
“芳念少爷要找的那个邵广,三年多前就已经死了,战死在洛阳城下。”邵宏沉着声音,又与邵广确认了一遍。
邵广坐在那里,暗暗地握着拳,缄默不语。
连那一丝“或许侥幸活了下来,在天地间的某一处”的希望也被泯灭了。
邵宏走到邵广身前,伸出手,将别人带来的那册子,递到邵广视线里面。“按这名册上查,那一位邵广是虎啸营的人。我问过那场仗的录事官,虎啸营当年守在洛阳城东南,那里本来就是交火最猛的地方。”
邵广接过册子,这册子是虎啸营的名册。他翻到邵宏折了角的那一页。上面第一条便写着,“邵广,殁。”
“哥你应该也知道,后来城要破了,为了保存大军实力,虎啸营还有别的几座营,三千多弟兄顶在那里,这才给我们后撤拖延了时间……”
是了,那场战役中存活下来的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洛阳一役,天策军的确没有全军覆没,但那为他们断后的三千多人,面对狼牙数万大军,最后,死在敌人屠刀之下,无一幸存。
后又因狼牙军攻克洛阳,家国形势已危如累卵,故战死在洛阳城下的兄弟,甚至无人去殓他们的尸骨,有的甚至连讣告都没能发出去,只是在那发黄的册子上面,留下了一个名字,一个简简单单的“殁”字。
荒魂一缕。
邵广拈着那发黄书页的手指动了动,往后翻了一页。
这一页简洁地写着那位邵广的籍贯、职位、生平这些讯息。的确是洛阳人,家中的确有一位兄弟,却非亲生,而是领养的义弟。天宝元年入天策府,落军户,与自己同年。天宝七年委派至成都执勤,天宝八年至扬州,半年后被召回天策府,编入虎啸营,任执戟长。
天宝八年,那年他也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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