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伍小同学就这么大头朝下的穿越了。
虽然穿越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当时的潮流人士评价为一个已经过时的名词,但这丝毫不影响伍小同学用它来刷自己人生的又一次时髦值。那镯子的中心卷出一个巨大的漩涡,风声烈烈,弥漫开的红雾遮挡了视线,纸钱的味道更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错觉。伍钦旸眼前一黑,又有种自高处坠落的眩晕感,隐约听到了更鼓的响声,然而并不真切,在失重感变得鲜明的瞬间猛地惊醒,冷汗湿了满头,险些连心脏都跟着停跳。
伍钦旸静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谁料映入眼帘的却一众怪异且陌生的围观人群,大脑当机,一瞬间以为自己莫不是被摔到了阴曹地府,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地府里的鬼差不会穿着眼前类似军装的制服,束着腰带,腰间竟还别着枪。伍钦旸一面想着自己会不会已经摔断了腿或者肋骨,后半生又会不会遭遇瘫痪的厄运,一面尝试着起身,在终于坐起的时候闷闷地哼了一声,胃里绞痛,忍不住侧身朝一旁呕吐起来。
然而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干呕。伍钦旸头重脚轻,更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老老实实地装个虚弱的哑巴。这时听为首的那人笑道:“你这小子怎么见血就晕,大姑娘似的。”却是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有旁人笑道:“新来的么!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伍钦旸却对眼前这群人没有丝毫的印象,答不上话,便含糊地“唔”了一声。为首的那人见他脸色苍白,先前略带玩笑的神色也收敛了些许,又关切道:“真不舒服?”伍钦旸有意相瞒,顺势点了点头,那人便向人群里叫道:“向阳,老崔,你俩先把他给送回去吧。”又招呼剩下的人道,“你们都跟我来。”伍钦旸趁机环顾四周,见这里似乎是个宅门的前院,明堂开阔,风水极好。这时出列的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他架住,扶着他朝门外走去。其中年纪较长的那人对伍钦旸道:“有这见血就晕的毛病怎么也不早说,没这胆子就少掺和……”
却是年轻那个笑嘻嘻地应道:“崔叔,您也甭说他了,得亏叶哥让我先出来了,不然就里头那样儿,啧啧,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再说人还是新来的呢,您就体谅体谅他呗?谁不是这时候过来的啊。”
那崔叔闻言不悦道:“小韩,怎么你嘴里老叶是哥,到我这儿就成叔了,啊?你这辈分跟谁排的?也忒不像话了。”又对伍钦旸下了一句话的考评,“你这小子不行,不行,还得多练练,嗬!以后见了大阵仗难不成还要尿裤子?”说着把他扶进那种有三个轮子侧面可以坐人的摩托里。韩向阳在伍钦旸身边坐下,摇一摇他的胳膊问道:“哎,你怎么样了?还晕不晕啊?”又小声道,“崔叔说话就这样,你可别跟他犟啊,不然以后能被他气死……”
前方传来一声轻叱:“你小子又皮痒了?活该欠收拾。”
韩向阳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伍钦旸应了一声“还行”,觉得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又怕他们看出破绽,只能佯装虚弱地假寐,心里却想自己今天怎么净招人数落,不一会儿却真的睡着了。摩托车一路朝警察局开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伍钦旸迷迷糊糊地晕了一会儿,恍惚间听韩向阳叫道:“小峰,醒醒。”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现在的“自己”,睁开眼后被韩向阳扶着下了车,又听他温言道,“回去再躺躺,缓过来再说。”
韩向阳语气放缓,却让伍钦旸猛地想起了玄珏。命悬一线的瞬间在眼前万花筒似的炸开,程昌骏和程母相继坠楼的场景又变得清晰起来,残留在记忆里的失重感让他禁不住脚下一软,头上也跟着冒出一层虚汗。韩向阳见状忙把他扶进屋里,一面给他绞手巾一面道:“怎么又这样了?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说着把额上的汗给他擦了。
伍钦旸慢慢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怎么……我自己躺会儿就好,你先回去吧。”
韩向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确认道:“小峰?你没事儿吧,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伍钦旸道:“你回去吧,我有事儿再叫你。”
韩向阳听出他语气里的拒绝,有些奇怪今天的小峰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却也不好勉强,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听着韩向阳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伍钦旸终于舒了口气,这才刚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身体对这张床居然还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伍钦旸盯着泛黄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房间里的摆设,最后抬起手来摸了摸这张陌生的脸,终于确认了一个让他觉得无比悲愤的事实——他大概、八成、真的遭遇了传说中的穿越事故,还是魂穿。
……真他妈是活见鬼了。
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名字里应该有个峰字,不过姓“封”或者“风”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后者未免也太中二了。还能确认的一点是“自己”应该刚融入这个集体不久,所以才没被人看出破绽。但比起怎么能扮演好一个素未谋面的角色,伍钦旸显然更关心原来的自己到底去哪儿了,又想起在医院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不会真被摔死了吧?比起什么马桶穿小精灵穿神仙打赌穿和各种各样的想穿就穿,他的穿越还真是……正统的借尸还魂。
等等,那这身体的原主……不会也死了吧?所以现在的“自己”其实是具尸体?伍钦旸瞬间挂了满头的黑线,巴不得自己能再死一次,又眼巴巴地盼着他哥他舅舅他舅妈能不能再把他给捞回去,因为他舅舅只教过他怎么开坛做法怎么降妖除魔,还真没教过他怎么穿越时空,现阶段也只能心如死灰地在床上躺尸,自己那点儿道行根本是毫无用武之地。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消沉下去,看周围的环境明显是倒退回了几十年前……或者干脆一百多年前,这个时候要大张旗鼓地宣扬什么“我不是我我是未来穿越回来的”,不被当成异类烧死就不错了。
伍小同学十分哀怨地叹了口气,心想总该看看现在这个“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手摸出来的五官端正和正经意义上的眼见为实还是有一定的差别。伍钦旸在心里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借此表达了一下对身体原主的敬意,正想着从床上起身,窗户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伍钦旸抬头一看,就见一只脏兮兮的黑猫正在用爪子拨弄着窗户上的把手,不一会儿就推开窗户跳了进来。那只黑猫身上沾了不少草屑,然而还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伍钦旸的心里猛地一颤,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那只猫就蹲在离床不远的桌上一声不喵地看他,伍钦旸张了张嘴,试探性地叫道:“哥?”
他分明看见那只猫的嘴角翘起一个可疑的弧度,当即手脚并用地从床上扑了下去,脸上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哥!”伸手把这只猫给抱了个满怀。
玄珏被他这么结结实实地一抱,险些没让他给憋死。方才盯着面前这个不是“伍钦旸”的伍钦旸看了一会儿,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别扭,但等伍钦旸真的抱过来了,他反倒悄悄松了口气,毕竟世界上会对一只猫开口叫哥的也只有他家小祖宗了,虽然这张脸还很陌生。此时两人的体型差距太大,玄珏挣了半天才从他的怀里跳开。一只猫当然不需要穿什么衣服,只是他当人当得久了,难免产生一种自己正赤身裸体被伍钦旸抱着的错觉,禁不住脸上一热,好在这个外表下不容易被人看出自己正在脸红。
这些年他除了被钟离胤打回原形那次之外,几乎就没怎么恢复过兽型,尾巴更是因伍钦旸哄他那一次就再也不肯亮出来了,久违的四肢着地感让他连找回平衡都有些吃力,何况这具身体还不是他自己的,活动起来更是不惯。伍钦旸哪里肯放他跑,双手一抄,借机搂住他软绵绵的肚子,又把整只猫给拖了回来。玄珏徒劳地挥舞了一下四肢,知道自己变成只猫就是在劫难逃,索性也不再动了,就听伍钦旸笑吟吟地道:“哥,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怎么不变回来啊,多好看。”说着在他尾椎的位置轻轻一挠,又把他的尾巴捉在手里来回把玩。
玄珏跟着就是一个哆嗦,也幸亏现在不是春天,不然让他这么一摸非腰软不可,怎么以前让秦瑶抱的时候就不这样……玄珏暗暗咬了一排细白的牙,心说我不变回来不就是怕你这样,摸来摸去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像话。伍钦旸见他哥闷闷的不说话,眉毛一扬,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哥……”说不出的讨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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