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需提到借字?左右此处四顾无人,宁儿要什么也都是可以的……”慕容时凤目眯起来,一手绕过去搭到宋宁肩上,另一手端起面前小几上酒杯,笑道:“只是莫要再为战事忧心,肃恭他虽不曾征战四方,但胜在治军有道,否则肃谨也不会刑罚等事一并丢到他手上去。此番南行,想必定会功成而返。至于师傅,且由他休息数月,这些时日已连番受挫,他也确是累得不成样子了。”
南行征战么?宋宁摇摇头:“那些我自是不必担心。只是……肃谨这般说来,我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他低下头,沉思了好一阵,才歉然道:“我若不说,你心中定会怪我。但我若说出来,还望你莫要生气。”
“你只管说便是了。我何时难为过你?”慕容时差点笑出声来,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望着宋宁道:“好了,我的皇夫,肃谨洗耳恭听。”
宋宁侧头看着慕容时一如从前般的笑容,心里一阵不安,转过头看向洛川水。
水中似是鱼儿上下游动着,时不时浮出一串泡泡,偶尔还有几条小鱼腾出水面复又落入水中,仿佛嬉戏间玩得正欢。再远些的岸边,更可见着虾儿蟹儿或跃或爬,还有几只小小的水鳖,正费力摆动着四肢,往洛川水中移动。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
“我今日惊醒时,正是当日赵尘他……强要了我后,又举起鞭子朝我抽了过来。见我躲开,他便将那血蛊硬塞入我嘴里逼着我服下,一边笑一边骂,叫我不准喜欢旁人,说我周身伤痕累累,纵然长得再过出众,也不会为人所倾心,我若是自作孽喜欢上你,便会全身被血虫吸食鲜血而亡!”宋宁梦呓般说着,下巴搁在慕容时肩上,硌得慕容时肩头生疼,却仍是一动不动,听着他继续道:“却正好是我出发前晚之事……计算时日,今日肃恭也应在南疆战了不下十日,若无意外便已灭了南疆毒教,毁了赵尘与赵谦的所有期望了罢。”
“你说,他们是否会以死殉志?”宋宁双眼空洞,望着南方天外湛蓝天空,其上缀着一朵朵厚厚的白云,良久不曾动过。
像是能看到南疆战场不远处,血池牢狱中的父子两人听闻南纬战败后的绝望神情。
“他们若死了,你岂非大仇报了一半,为何这般伤感难过?”慕容时使劲将他脸掰回来,凝视着那双有些无措的、有着天空颜色的眼睛,肃容道:“宋宁,你莫要告诉肃谨,你其实善良无害,如今在为敌人哀悼,对曾占有凌虐你的貌美少年、毒教圣子念念不忘?”
亡国恨?帝王宠【三】
宋宁猛的挣开他,偏过头去,低声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不安……不知究竟是因为他们或会身亡,或是因为终于没人能再将我关回去那般对待……终于不会再有人跑来抓我回去了?肃谨,你是否哄我的,是否近日还有毒教刺客到宫中来抓我?”
他越说,目光中越发透出恐惧之意。
“无论是谁,也无法将你自我身边带走!”慕容时皱起眉头,双手将他使劲扯进怀里,大声道:“他们纵然此刻还活着,也必将在血池牢狱中死去!皇叔已与师傅那边的祭司大人说过了!宋宁,你醒醒,你无需再担心这些事情!纵然他们能逃出来,也必将、必将无法再伤害任何人。无论是你、或是皇叔、师傅。”
“你自己呢?”宋宁终是肯正视他,却道:“若是哪天,懿轩实在无法忍受肃恭了,你岂非又会自行送上门去,一声声师傅的唤着,口称时儿要尽尊师之道,而后再一点点侵蚀他的耐心,教他感动之余,终能接受你这一国之君!”
“啪”的一声脆响,宋宁脸上浮起五道指印。
慕容时低头看看自己迅速肿起的手,咬着牙道:“你是朕的皇夫,是朕亲口在殿前向大臣们宣言,此生绝无二人能与你并肩,自此朕后宫全部遣散!甚至连日后讨伐漠北,得胜之日要如何,朕也拉着你一道写了圣旨先放着,其中亦说明了什么,朕不信你不记得!宋宁,你该庆幸朕此刻还有些理智,否则,你早被朕一巴掌打下水去!既可凉快一番去去暑气,也免得为些旧事情怀闹得昏了头!”
他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竟连内力也用上了。
洛川水激起丈许高,溅到乌篷船上,小几翻了,酒菜全倒得一片狼籍。两人也成了落汤鸡。
待他再抬起头时,宋宁才发现,他已红着眼眶脸色铁青。往日时常笑得狭长的凤目,此时也睁得有些大,上眼皮皱了几层起来,俱被眼珠挤到了眼眶上方边缘。那模样,是他未曾见过的,被称之为忿而不平的情绪。
只除了当日榻上现出一柄匕首,慕容时从来不曾伤过他,亦不曾动过手打他。凡事只要能让能忍的,无论是榻间欢好,还是朝中政事,纵然有些分岐,也都是笑着让过。
往日慕容时对郭逸还不止尊敬之情,宋宁还时常以郭逸为由频频捉弄于他,慕容时也都是一笑而过,从不曾像如今这般,抬手便是一巴掌,发作起来连洛川水也震怒了。
“我……”宋宁嚅嘬着开口,却不知要如何说起,只得小心看着盛怒中的慕容时,使劲挤出个笑来:“我只是、只是一时犯胡涂,肃谨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了几句,他声音平稳下来,一把拉着慕容时跃到岸上去,拥紧了他不停道歉:“是我不该胡思乱想,大概是我最近太闲了。肃谨,不若你多找些事情给我做,也免得我……”免得我一个不慎又将心底那份不安说了出来,惹得你心中亦是难以平静,徒生闷气,却还不敢承认。
慕容时任他抱着,依旧铁青着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宁说了一会,见他不答,一时脾气上来便又叫道:“你为何不言语?是宋宁说中你心事了?还是真冤枉了你?或是你自己亦弄不清楚了?慕容时!你有胆想,没胆认么?”
“宋宁!你心绪不安,难得出外走走,亦难得肯说些心里话。故此朕不想与你计较,但若再胡言乱语下去,休怪我不让着你!”慕容时咬咬牙,使劲推开他,转身欲走。
宋宁呆了呆,慕容时几乎从来只有主动向他怀中倒过去,主动吻他,主动为他宽衣解带索情求欢,几时会这般冷漠随手一推?他实是不曾想过。
慕容时亦是心情烦闷,不留神之下竟用了全力,才转身便听到一声惨叫,回头之际,宋宁已跌进了洛川水里去!
“宁儿!”他伸手便拉,疾声道:“洛川水深数百丈,虽是岸边,也有几十丈,你可会游水么?”
“……不、不会,我、我会溺水而死么?”宋宁满目惶然,胡乱挣扎之下,连带着将慕容时一并拖了下去。
此地虽看上去清静,可四处瀑布流水不断,又是山壁之间,水下山穴也不知有多少暗道!两人在水中打着旋儿,眼看便要被水底的通道吸进去!
情急之下,慕容时终是抽出一只手,扯了身上束衣的袍带猛的甩了出去,正缠在乌篷船上,勉强稳住了势子。
“莫要乱动。抱紧我,若是不慎又下潜了,便趁着水势淹没口鼻之前使劲吸口气,而后屏住呼吸。”慕容时强作镇静的说着,心念电转之间想起怀中烟火必已湿透了无法再引着火讯,随之又想起不远处便有支流,通往中军大营后方。
他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肃恭带兵去了南疆,天知道这中军大营是否还有留守士兵,又是否认得他慕容时?
只能,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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