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缓缓地点了点头,却分明地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一番话也变得沉重已极,一直一直地往下堕去……
“那……第二桩呢?第二桩苦处又是什么?”像是想让李世民可以尽快地忘记窦琮这桩伤心事,魏忠故意地这样问着,引导他转移话题。
“第二桩吗?第二桩是什么,魏公公你应该很清楚的呀?”李世民喃喃地说着,眼中的神色忽然变得迷惘了起来,“那就是……你刚才说皇帝真的是很爱我,可是……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他太爱我了,爱到……根本容不下我心里除了他还能有别的人!”
哦……原来如此!他说的第二桩苦处,就是皇帝的独占欲,以及由此而来的可怕之极的嫉妒心。
果然,接下来便听到李世民说道:“皇帝的嫉妒心太可怕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嫉妒,以致于我想替他去好好地补偿阿杨公主过往所受的屈待都办不到。还有……魏公公你以前不也为此而逼过我,要我与那些队友绝交吗?其实早在与皇帝和解的那一次,我就已经想过了:被皇帝那样任性霸道的人爱上,我……真的能快乐吗?真的能得到幸福吗?魏公公,你刚才说,我应该好好地享受这一份世上天下唯我一人独有的天子恩宠。可是……世上天下,我也只能唯他这天子一人独有!我这人,被他囚禁在这皇宫里。但其实那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是……我的心,也被囚禁在他的爱之中了!他爱我越深,我就被他囚禁得越是不得自由!”
魏忠只觉自己的心甚至都沉到脚底下去了,连忙插口道:“李侍卫,我向你承诺过的,我会帮你的忙,向皇帝遮掩隐瞒你跟那些队友关系良好的情况。”
李世民微微苦笑了一下,道:“魏公公,谢谢你,也幸好有你这样肯帮我的忙,这桩苦处我才能到目前为止还是应付得过去。但是……靠着这样遮掩隐瞒,我又怎能真的全心全意、放开一切的去爱皇帝呢?爱一个人,会是这样遮遮掩掩,瞒上欺下的吗?”
魏忠唯有哑然而已。
李世民见他不再吭声,便又叹了口气,道:“然后第三桩苦处,就是昨天那事了。昨晚听魏公公你的一番指教开导,后来我在海池边独个儿也走了很久、想了很久,都想明白了。我也不能说,我是真的可以放得下,而是……唉,我就是不想放下,又能怎样?其实从进宫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这一生的轨迹已经被彻底地改变,我不可能再像以前父母所栽培我、所期待于我那样,走上那一条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像霍卫之辈一样名留青史的康庄大道。只是,那时我以为皇帝不过是对我的身体有□之念,伤心归伤心,绝望却也是已经绝了望。后来发现皇帝是真心的爱我,而他以帝王之身,好不容易也渐渐的学会尊重着我来爱我,却没想到……原来……皇帝爱我再深、爱我再真,也并不能改变我这一生已是彻底地面目全非的命运!”
“李侍卫!”魏忠禁不住又叫了起来,“我也知道,你心里的确是有太多的苦!但是……真的,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好吗?那第一桩苦,慢慢地忘掉吧!那第二桩苦,也不要去管了,一切都交给我来替你遮掩隐瞒着就行。至于第三桩苦,更是多想无益!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丝毫不付代价的呢?当然,也许在你来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宁可不要那世上天下唯你一人独有的天子恩宠……可是,既然已经没有选择了,那就都放下别想了吧!”
李世民低头想了一阵子,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有淡淡的笑意,道:“是的,诚如魏公公所言。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是……”他不觉又抬头看向天穹,这回的目光却是确凿无疑地射向天际的那一弯眉月,“……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皇帝在立政殿的书房里,在我耳边说,今年的中秋他只要跟我一人过,那时我却突然觉得,这件事太好了,所以……应该……是不可能……成真的!”
后记:
1、这一章就完完全全地总结归纳出世民宝宝与杨表叔最终要走向感情破裂的三大原因鸟~~很悲吧?虐心啊虐心,偶的大爱啊~~
2、这一章最后更是为后来二人的分离打伏笔了呢~~
☆、杨广X李世民-214直觉
214直觉
魏忠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李世民的声音也如同昨天皇帝对他说着那番情意绵绵的话时那样,像是梦呓一般,“……我总觉得……我们两人……是不可能过得了……今年的中秋的……”
“什么?”魏忠的心大跳了一下,“你是说……不,不!怎么可能?以皇帝现在那样爱你,除非……除非是你……不在人世,或是他……或是你们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魏忠几乎是尖叫出来,脸色煞白,心里却不能不转过这样的念头:如果皇帝和李世民一直留在这皇宫里,那当然是不太可能发生什么会危及他们性命的事情——尤其发生过窦琮行刺之事后,皇帝绝不会再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李世民身边——,但他们却是要一起乘龙舟到洛阳去,这一路之上就算保卫是如何的森严,毕竟还是无法跟皇宫大内相比,那就很难说一定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之事了。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天下大乱、变民蜂起的局势;还更不要说,永济渠一段正如那奏章上所说,是瓦岗匪军时常前去劫掠过往的官私船舶的所在……
李世民见他惊吓成这样子,反倒歉然了起来,连忙说道:“其实这只是我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而已,说不上有什么道理的……”
但是,直觉这种事情,往往是更准确得……可怕的吧?
魏忠这样想着,怔怔地望着李世民,心底越发的冒起一股股冷彻肌骨的寒气。
“不过……如果真的会发生什么意外,那……”李世民的神色又凝重了起来——但那是凝重,并不是沉重——,目光又再投向那一弯眉月,“最好还是由我来承受那意外吧!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社稷江山、黎民百姓,多少重责大任、多少性命安危都系于他一人之身……哪像我?”他唇角一掀,又溢出一丝的苦笑,“我这样一个没有未来、看不到希望的娈童……一死了之,倒是落得干净呢?”
“李侍卫,你怎么又来了?!”魏忠恼怒的低喝一声,“你到现在还以为你一人的生死,真的只是你一人的生死吗?你经历了窦侍卫的刺杀之事,还不能明白吗?如果你活不了,皇帝……他也活不了的!还有……还有你那些队友呢?你的柴队正呢?他们怎么办?”
李世民的脸又黯然了下去,低了头,道:“是的,我说错话了!这些不着边际的事,还是别提了吧。”说着,他举步往临湖殿的方向继续走去。
魏忠跟在他身后默然无语的走着,脑海里盘旋来去的,却始终是他刚才那一句“我总觉得……我们两人……是不可能过得了……今年的中秋的……”他越想,一种莫名其妙的忧惧之情越是在心头积聚起来。他忍不住也往天边的那弯眉月看了一眼,忽然觉得那月牙的样子很像是一把弯刀,那冷冷的清晖便是那刀刃上折射出来的寒光,映进他眼内,害得他又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不要想太多了,不要……不要再想太多了!
一个月后。
龙舟果然在皇帝那道勒令一月之内完工的敕书的催逼之下赶造出来了。杨广遂带着李世民在内的一众人等从涿郡登上龙舟,沿永济渠往洛阳而去。
这支船队总共由五千一百九十一艘船只组成,在大运河上浩浩荡荡绵延二百余里之长。其实这么多船只之中,只有皇帝所乘坐的那只最大的船称为“龙舟”,其余翔螭、浮景、源彩、朱鸟、苍螭、白虎、飞羽、青凫、陵波、五楼、道场、玄檀、黄蔑、平乘、青龙、艨艟、八櫂……各有名字,不胜枚举。
杨广所乘的龙舟,自然是所有船只之中最为体势高大的,共有四层,高四十五尺(按:隋尺折合今天的尺寸是29.51厘米),长二百尺。最高一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以带窗的长廊团团地围成边缘,是皇帝召见文武百官、坐堂视事的所在。中间的两层合共有一百六十个房间,都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还有流苏、羽葆、朱丝等点缀各处,是皇帝起居之所。最下一层,是长秋内侍及乘舟水手以青丝大绦绳六条,从两面的岸边拖引龙舟在水面前进。这些专门负责给皇帝御乘的龙舟拉纤挽船的称为“殿脚”,多达一千八十人,分作三班当值,每班三百六十人,身上穿着锦绣衣服,脚下也穿有鞋袜(按:古代贫苦贱役之人只能赤脚,有鞋袜可穿已是很高的待遇)。
除皇帝的龙舟之外,妃嫔、诸王、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侍奴等按品位分别乘坐其余船只;十二卫士兵也乘坐了数千艘船,却是自挽而行;还有部分船只是用来装载乘船之人所使用的物品。全部挽船之人合计多达八万余人。两岸之上还有骑兵夹峙护送,旌旗蔽野。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在河面、岸边行走,耗费的粮草食物自然也是惊人之极。船队所过州县,五百里之内的居民都必须前来“献食”,多的一州要献一百抬。沿途官府为了讨好皇帝,无不挖空心思地呈上各式水陆奇珍,进献的数量自然比实际能吃得完的多得多,于是临走之时只能挖坑埋弃,浪费甚巨。因此,船队所经之处,真可谓有如蝗虫过境,倾家荡产、投河觅井、逃走死亡的百姓,不计其数。然而,这些天怒人怨、民愤沸腾的景况,住在那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犹如水上宫殿一般的龙舟之内的皇帝杨广,是一概不知的;或者就算知道了,也是丝毫不以为意。
这天下午,李世民照例待在杨广身边给他代笔批复奏章。
那龙舟中间的二层是杨广的起居之所,这时他们二人是在由下往上数的第三层的一个房间里。李世民作为千牛备身,本来是应该与千牛卫的其他人一起居住在另外的船只上,正如在长安之时他应该居住在皇宫之外的南边的千牛卫营地里那样。然而,杨广也正如在长安之时不顾规矩不规矩,强行让李世民所在的那支小队搬到位于皇宫之内、最靠近北边的玄武门的临湖殿里去居住那样,现在也照样地让他们都搬进这龙舟里居住,只是住在由下往上数的第二层的那些房间里。这自然仍是为了方便他可以就近地召唤李世民前来侍候,只要让他从第二层登上第三层,而不必以小船到乘载其他千牛卫的船只去把他接过来那么麻烦。
李世民跪坐在书案之后,聚精会神地拿着奏章看。杨广却是躺在地上,□的两条腿绕缠在他的腰间,上身则挨靠在一个隐囊上,尽情地观赏他那眉尖轻蹙、专注入神的样子。在他看来,李世民这副认真看奏章的模样也很是可爱,看得他极是心痒难搔。
刚才皇帝看着李世民全神贯注批复奏章的样子,就已经忍不住要捉弄这少年,故意把自己的两腿绕缠在他的腰间,出其不意地摇动起来,把他晃得没法凝神细看奏章上的字,只得转头看皇帝是怎么回事,看到的却是皇帝一脸坏笑、摆明是在戏弄他的得意之色,恼得他恨恨地横了皇帝一眼,不再理他,转头继续看奏章,但没过一阵子皇帝那巴着他腰肢的腿又摇晃起来。如此几次三番,李世民怒将起来,要把皇帝的两腿从腰间甩下。最后二人终于达成“协议”:皇帝仍是可以保持着这样以两腿缠绕在他腰间的姿势,但不许再在他专心看奏章的时候摇晃他的腰肢。于是二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接连几份奏章看来都是那些前有成例的折子,因为李世民看过后,也没跟杨广简单述说里面的内容,直接就提笔作了批复,放到一边去,让魏忠加盖玺印。以前他刚开始代笔批复奏章时,即使是那些前有成例的折子,也会先向皇帝简述一下内容,征得皇帝同意之后再作批复。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杨广已懒得再一一地听他简述这些折子的内容,让他先作批复,待得要加盖玺印时才飞快地扫视一遍,没什么问题就交给魏忠盖印。再过一段时间,杨广甚至都不再查看李世民代他写了什么批复,直截了当就让魏忠加盖玺印,那是他完全地信任这少年给他代笔的都是那些前有成例的折子,也完全地信任他是按以前的成例来作批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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