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现在都不在宫里了,还哪能是千牛备身啊?皇帝啊皇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还要给我不切实际的希望,还是只想以此来弥补以往对我的缺失?但是,现在这一切不都太晚了吗?我应该拥有的时候,你没给我;我已经失去的时候,却反而给了我这个“名份”……然而这一直以来,我要不是有实就无名,要不是有名就无实,何尝有过真正地同时“名实相符”的呢?
于是,看着这一枚千牛备身的印信,李世民不觉又是泪湿衣襟。
就是这样,虽然那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包袱,他却花了好长时间、流了好几次眼泪,才好不容易将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清理了出来。可是,当他看看那已经空空如也的包袱,又看看堆放在一边的侍卫服等原来放在包袱里的物事,他又犹豫不决了起来。
真的……这些全都不要了吗?
明知自己应该与过去这一年里在宫中与皇帝纠缠不清的一切来个彻底的决裂,可是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将其中一套适合现时这个季节穿着的侍卫服又放进包袱里,千牛备身的印信、千牛刀也陆续地给放了进去。他一边这样做着,一边在心里像是要说服谁那样暗暗的想:这次出门,兴许会遇上什么意外的事情,随身有这么一套千牛备身的行头,危急关头可以拿出来装扮成宫廷侍卫,说不定就能因此而逢凶化吉呢!
他这样想着,一只手又完全是不听使唤的把那条纱罗披风也放进了包袱——尽管这一件衣物是怎么也无法用他心里“编造”出来的那个借口解释得清楚为什么它也要放进去的。
然后,他又检拾了几件自己日常穿着的衣服,还有地图、银两、长剑等一应出远门时必需的物事。最后,他坐在书案之前,写了一张字条留给父亲,里面只是简单地说自己想出门远游一段时间,并没有确切地说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以及要去干什么。
如此收拾停当,天边已露出鱼肚白,鸡鸣之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他和衣闭目假寐,等到天色已然大亮,便提起那包袱,到马廊牵了坐骑,径直走向大门。大门那儿自然有家仆在值夜守卫,但他只是冷然地下令他们给他开门,不作任何解释。那些家仆看他一副远行的模样,虽然心感疑惑,但看见他脸上那冰冷森寒的神色,就谁都不敢多问一句,更不要说试图阻止了,赶紧开了大门,躬身送别他离开。
李世民出了家门便飞身上马,不消多久已从太原城门穿过,疾驰于茫茫的旷野之上,如黎明前的最后一道流星飞逝于苍茫无垠的天穹之中……
后记:
1、离开了反而思念更盛~~世事就是这样矛盾的啊~~
☆、杨广X李世民-280木诏
280木诏
李世民出了太原城,沿着汾水向东而行。策马奔跑了一个时辰有多,便勒停坐骑稍作歇息。他下马坐在河边,伸手捞起河水洗擦手脸各处——虽然中秋已过,但秋老虎的余威犹在,他刚才跑了那么一段路,已是热得满额是汗,将清凉的河水泼到脸上,既是洗去汗水,也是冲去暑热之意。
他捞起河水的时候,河面一块木头随着水流漂到他跟前,被他的手挡住而停在那里。他随手捡起那木块,又随手的抛开。可是那木块漂啊漂的,又移至他手边停下。他又拿起那木块,正要再次抛开,忽然觉得手指触碰之处,能感到那木块上凹凹凸凸的似乎刻着什么。他把那木块拿到眼底,仔细一看,果然那木块上确实是刻了东西,而且……是字!这显然不可能是木块天生而成,只可能是有人故意而为。他把眼睛凑得离那木块更近,在阳光之下逐字逐句地辨认那文字的样子。终于,当他把那木块上的字都辨认出来之后,不觉倒抽一口冷气,双眼向着西北方向眺望过去。
原来,那木块上刻的竟然是一份皇帝的诏书!
据那诏书所说,皇帝在洛阳过了中秋之后,就带着一众随驾的皇子廷臣向北而行,用意是巡视与突厥接壤的北方边境,大概也有着向突厥示之以威的用心。不料突厥没有被这大隋皇帝的“示威”之举所震慑,始毕可汗反倒是尽倾全国几十万兵马潜伏在皇帝北巡的路线之上,只等皇帝经过的时候突施偷袭,好把这大隋天子生擒活捉。幸好始毕可汗的可敦乃大隋嫁到突厥去和亲的义成公主,她得知此事,赶紧派亲信飞骑前去报警。仓皇之间,皇帝与一众随行的大臣只来得及就近跑进雁门郡的关城之内,据城拒守。
可是突厥大军早有预谋——事实上,今年三四月之时始毕可汗遣颉利、突利等人前去觐见皇帝,就是以此为名前去长安探查皇帝身边的护卫兵力的虚实——,这时虽然偷袭之计未能得逞,却也不肯就此罢手,几十万铁骑把雁门重重围困,竟是围了个水泄不通,皇帝一连派了几支军队出城试图突围而出向外报信,却都惨遭全军覆没之灾。
连皇帝被困的消息都传不出去,更不要说护卫圣驾突围了。一众君臣正在愁眉不展之际,终于有人想出一条妙计,就是在木块上刻写诏书,诏命天下各地前来雁门勤王,然后将之投入汾水之中。如此一来,木诏随水流出雁门,被人捡到了就能把这里的消息传将出去。
李世民在看完这木诏的那一瞬之间,只想立时就带着这份木诏打马返回太原城内,向父亲李渊禀报此事——姑且不论他挂怀皇帝安危之私心,便是在公而论,父亲如今是太原留守,雁门郡也在其职权管辖的范围之内,如果皇帝竟然在那里被突厥所俘、甚至所杀,朝廷追究起来,父亲首当其冲就要遭到处罚、甚至是处死!然而,他回心一想,又觉得此举不妥。
父亲看到我拿着木诏回去,他又该疑心我与皇帝仍有千丝万缕、藕断丝连的关系了。他怀疑我也罢了,若竟是因此而甚至不相信这木诏所说是真有其事,哪怕只是略为耽搁了勤王救驾之事,那都是既害了皇帝,又害了父亲。不,这木诏万万不能经我之手交给父亲!我应该把木诏就近交给地方官员,由他们上呈给父亲这上司。只要我不向那些地方官员透露我的真实身份,父亲就不知道这木诏其实是我捡到的。至于救援皇帝之事,我还是自己直接奔赴雁门,仍是不要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以平民白丁之身投进其中一支就在雁门附近的军队之中效命,那才是两全其美之举!
他想清楚了此事的关窍,便赶紧飞身上马,直奔附近的楼烦郡,在郡衙之外击鼓,引得衙役出来问他什么回事。他将那木诏呈上,也不留下自己的名字就转身而去。他知道衙役见到木诏上的内容如此重大紧急,肯定会立即呈给上司,应该在今天之内这木诏就能呈送到太原的父亲手里,这比他自己折返太原所费的时间其实也不会长多少。
把木诏送到楼烦之后,李世民又打马急跑,日夜兼程直奔雁门。将到忻口,他便在路上遇到了一支正赶赴雁门勤王的隋军,是由屯卫将军云定兴统领的。他于军门之外报名投军,报称自己的名字是“李民”,还谎称已年满二十。那负责募兵的行军司兵见他长得身材高挑、膀阔腰圆,完全没有猜疑到他竟然连十六岁都还没满,就把他收纳了进来。
李世民随着行军司铠去领了军服、兵器之后,便走进他被编进的那支队伍所在的营地。那司铠向着一个帐篷指点了一下,道:“主管你所属的那支队伍的头目在这里面,你先去向他报到,以后你都归他来管,你听从他号令便是。”说罢,转身就走了。
李世民来到帐篷之外,隔着低垂的帘子躬身朗声向内喊道:“新兵李民来此报到!”
“进来吧。”
听得帐篷之内响起这样的回应,李世民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只见帐内正中摆着一张几案,案后坐着的一人抬头向他看来。两人一打照面,都是一怔。那人一跃而起,满脸尽是惊喜之色,叫道:“二郎?怎么是你?”
李世民在那人一抬头的时候也立刻认出来了,主管这支队伍的头目,原来是他以前跟随父亲在军队里作战之时就已经结识的一名同袍,名叫刘武周。这刘武周是马邑人,出身豪富之家,骁勇善射,喜好结交豪侠,年纪轻轻之时独自离家,跑到洛阳去投身军旅,参与了隋军三次东征高丽的战役,也曾在李渊的麾下效命过一段时间,已是积累军功至建节校尉那样的低级武散官的位置上。
李世民本想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没想到有那么巧自己就被编进顶头上司曾是自己父亲麾下兵将这熟人所管辖的队伍里,只得微微的苦笑了一下,道:“家父如今在太原为留守,他已接到皇帝被困雁门的木诏,因此遣世民前来应募勤王。”
刘武周却仍是奇道:“那你为什么用了‘李民’那样的化名?你也没跟云将军说你是唐公之子吧?否则他怎么可能把你当作一个普通新兵编进我这支队伍里来?”
“呃……家父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想我在这军队里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什么特别的照顾。尤其是以前他是军队里的统帅,还好直接控制,现在我却是投进一支并非他统领的军队,要是我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云将军嘴上不说要特别照顾我,但只怕还是不由自主的处处迁就着我、顾虑着我,那就不好了嘛。”
刘武周笑了起来,道:“那现在我都把你认出来了,按你这说法,岂不是我也会不由自主的处处迁就着你、顾虑着你啦。”
李世民也不觉莞尔,道:“所以你可别向人家说出来我的真实身份哦。你在这支队伍里迁就、顾虑一下我,我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去嘛。”
刘武周却是苦恼的抓了一下头,道:“但是你在我手下当个小兵,我心里可不安稳啊。你那么厉害的人物,该是你当我的上司才对,我哪敢管你啊。”这刘武周在李渊军中当过兵,自然是深知李世民的厉害的。
“哪有这事!以前我跟着父亲在军队里,不也是小兵一个?谁都能管我的。”
“唉,二郎你说这话那不是跟我开玩笑吗?以前在唐公的军队里,你是他那一军统帅的亲兵,你就直接受他管辖,我们有谁敢管你,又有谁能管你?”
李世民笑着又向刘武周鞠了一躬,道:“刘校尉,请你别这么说,从现在起,我就归你管了,请多多关照!”
他这一句话只听得刘武周通红了脸面,连忙伸手一把扯他直起腰身,道:“好啦好啦,你别再捉弄我了。没别人在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刘校尉’,我听得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你要是不肯答应我这一点,我索性这就跟云将军去说你其实是唐公的儿子,我可没资格做你的上司,赶快把你调去做我的上司才是道理……”说着便作势要往外走去,似乎真的要去向云定兴报告李世民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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