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你放下，趁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

可没等她说完，就看见了慕梓也很难过的表情。

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固执又悲哀地看着她。

慕梓叹气：“送我出去，我让他们撤退……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我是虫族，你知道的我地位重要。

可是凌夜的潜意识里，从未有过用慕梓来威胁这些虫族的念头。

这一点让慕梓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也狠不下心，去虐待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

只能用枪继续用力地顶了顶腰侧，做不来狠厉的神态，唯有一脸悲凉。

也不知多久的沉默之后，凌夜从喉咙中逼出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就好像从心底中，绕过无数的家国情仇、苦闷挣扎的弯弯绕绕，从夹缝中拼命往上爬，爬到顶端，钻过漫长的血管，突围而出，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好”。

她说：“你把枪放下，我放你出去。”

慕梓摇摇头：“不行。”

“……”凌夜懂了她的意思，却更为难过。

星舰上发生的一切都有记录，如果是凌夜主动放她出去，那就是知情不报。如果是慕梓逼着她放她走，那就是形势所迫。

凌夜用眼神阻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副官，说：“让大家稍安勿躁，我去安排一件事就来。”

随后带着慕梓，一前一后靠得极近，几乎是抱着肩膀的亲密姿势，离开了驾驶舱。

最近的紧急逃生舱在星舰侧壁，凌夜带着她走过去，只觉得这段路是那么的漫长，长得她每一步，都好像在刀尖上研磨心脏，难过得每一步都出了血来。

凌夜用自己最高长官的权限，打开了紧急逃生舱。

她没有回头看靠得那么近的慕梓：“你走吧。”

慕梓在她的耳边轻轻叹气。

她贴着凌夜过去——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唇畔浅浅擦过凌夜的脸颊。

随后一跃跳进了紧急逃生舱中，逃生舱脱离了星舰，朝着星舰的正前方飞去。

本不放心的副官跟了上来，却看见凌夜把她的助理送进了紧急逃生舱，不由得一愣。

他并不认为凌夜是让小情儿先跑，相反，这个时候送一个紧急逃生舱出去，是作为靶子，去送死。

副官看向凌夜。

一向冷静地中将依旧站在原地，却是愣愣地看着逃生舱离开的方向。

好似伫立于鹅毛大雪中，身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大雪，无法动弹的冰凉深入肺腑。

更加瞩目的，是凌夜身上从未散发出来过的、如此沉重的难过和悲哀。

副官讪讪。

他自觉此时开口，实在不合时宜，但情形所迫，他必须要把凌夜从那里拉出来。

副官开口：“中将……”

那一瞬间，只见凌夜蓦地转头看向他。

副官：……天。

怎么中将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副官闭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

凌夜闭了闭眼，压抑住汹涌的情绪，朝着驾驶舱走去。

宽大的透明玻璃前面，浩瀚星海和无数虫族面前，渺小的紧急逃生舱正好路过了驾驶舱前。

顿了顿，继续朝着前方飞去。

凌夜看着驾驶舱投身于虫族的怀抱，抿紧了唇，过了很久很久，才背过身对着金属墙壁，终于忍不住，落了一滴泪下来。

那一滴泪擦过脸颊，一瞬即逝的触感，就好像方才，慕梓的那个若即若离的、甚至无法称得上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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