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陪酒的姑娘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地扭着细腰想要往他身上凑，纤细的指尖游离，没多大功夫就解开了他衬衫上的大半纽扣，露出了他精壮的胸肌，看得这几个老手眼中直冒绿光。

但很快，在她们失落的目光中，柳鹘推开了她们作乱的手，一个一个的，重新把纽扣扣了回去，显得矜持而又禁欲，却让她们越发垂涎。

见柳鹘只自顾自地喝酒，一点也不搭理她们的调情，见惯了的这种场面的姑娘们也不觉得被冷落，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就又继续娇笑着给他倒酒。

见他来者不拒地干了一杯又一杯，饱满红润的小嘴轻轻嘟起，不断地发出略显浮夸的惊叫声和咯咯的娇笑声，然后继续给他倒酒，颇有种不把他灌醉就誓不罢休的意味。

“柳少真是好酒量来再来一杯”

“来嘛再来喝一杯嘛嗯”

“柳少不能厚此薄彼啊喝了姐姐们倒的，也喝一杯我的嘛”

“柳少”

“来嘛柳少”

“再来一杯嘛”

旋转昏暗的暧昧的灯光，耳边不断响起的女人的娇笑声，和不断被他灌下的烈酒交织在一起，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张着黑洞洞的嘴，桀桀的怪笑着，将柳鹘整个吞没。

明明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四肢也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他的意识却还是十分的清醒。

像是自虐似的，耳边不断地回响起那个男人在醉酒后满含恶意的低咒，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在他的心口生生剐下一块块鲜血淋漓的软肉。

【该死的…嗝，臭老头，人都死了，还不安生…】

【当初要不是为了……嗝，谁会娶你那个……女儿？】

【丧门星……想把公司留给你宝贝孙子？想得美！嗝】

【早晚有一天…我…】

【把你宝贝外孙……让他和你女儿一样……到下面陪你…嗝】

之后那个男人还说了什么，柳鹘已经不记得了，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眼前一片空白。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崩塌了，粉碎了，消失不见了。

他茫然的摔坐在地上，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和房门里面躺在床上的那人偶尔翻身时的摩擦声和呓语声。

整片空间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般，刺骨的冰冷顺着他暴露在外的皮肤窜入体内。

那彻骨的寒冷让他忍不住地抱住膝盖把自己埋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着，蜷缩在门口，一幅逃避者的姿态。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母亲是因为意外车祸死的，和父亲没有丝毫的关系！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有哪里错了！

可是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巧呢？外公的丧事刚结束的第二天母亲就因为车祸死了？

明明在前一天的晚上母亲还安慰自己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不要因为外公的离去而太过悲伤！

越是想要逃避，越是不敢相信，现实就越是要把真相血淋淋的摆在你的面前，让你想装做看不到也不行。

柳鹘在门口呆坐了许久，直到听到佣人向他走来的脚步声，他才猛的惊醒。

面上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一样，像往常一样十分自然地走了开来，甚至还向那名佣人嘱咐了几句，说父亲已经睡了，让他们不要去打扰。

但谁也不知道，在他那副平静的面孔下，他的心里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

胸口像被一把巨锤凿开了一个大洞，内脏像被挤压掏空了一般，心里空洞洞的，尖锐的痛，还有鲜血在不断地往外淌，一如那破碎的真心。

烈酒在胃里翻一片江倒海，上涌的液体火辣辣的，几乎要把他的内里整个焚烧殆尽。

柳鹘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依旧不断地往里灌着冰冷的烈酒，好似这样，就能填补胸口的空虚，麻痹他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楚一般。

天真，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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