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姬清对十方殿主说:为今之计,要么萧问水道心破灭,要么自己身死道消。他与萧问水已然不死不休,双方只能存一个。他只能杀了萧问水的法身,毁他道心。
这决定合情合理,也是姬清唯一能走的路。更是十方殿主本就想要他走的路。
可是,在十方殿主看不到的渡情城里,姬清却对那喀索斯说:他应了这件事,就一定会让萧问水斩厄飞升。
说要与萧问水不死不休的人,是姬清。
说必要萧问水斩厄飞升的人,还是姬清。
若是当初,十方殿主能用溯回镜看到渡情城里的情景,看着孔雀公子与萧问水反目成仇互杀的那一幕,说不得就会察觉到事情有所不对。
萧问水说“即便是孔雀也照杀不误”的绝情的话,就像是被人有意无意引导出来的。他的行为与言语恰恰相反,绝不可能真的杀孔雀。
连修行斩厄无我之道的圣君都知道,萧问水会做的选择。身为欲望魔王的孔雀公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反而似是真的无可奈何,慌乱之间被逼先下手为强?
分明只差半步就能摧毁萧问水的道心,却反而借由姬清杀死法身,坚定圣君杀他的决心。怎么可能是欲望魔王会做的蠢事?
可惜那是渡情城,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十方殿主看到的,只能是姬清想让他看的。
举刀的是圣君,做决定的是圣君。但他的一举一动却都在姬清的掌控中,姬清想要他做什么,他就恰恰做了什么。
就像姬清对那喀索斯说的那样,不是萧问水要杀姬清,是姬清要萧问水杀他。
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戏,你说,又是给谁看的呢?还能是给谁看的?
还有更多水面之下,未曾露出的布局……
每一个萧问水在姬清的面前都溃不成军,一败涂地,每每阴差阳错赢了的人却都是圣君。这局为何还会不断越陷越深?
因为,这局生死棋局里,魔王的对手和敌人,从来就不是萧问水。
而是一个可怕的,看不见也不知道来历,更不清楚目的的神明。
第185章听说你,要杀我证道?34
废弃的庙宇,山野的风和地平线的天光穿行而过。
从绿野葱郁的枝叶,到斑驳风蚀的神像廊檐,撞响了生着铜锈的寺钟。
风声擦过穿行而过永不回头的时光,擦过万千生灵的轮回悲叹。
风声和天光里,闭着眼睛去听,有空灵的吟唱,唱着似懂非懂的悲悯。
悲怆的音乐,是编钟,或埙,或者什么都不是。
是这片土地上,所有消逝的生灵极力发出的,最后一尾叹息。
一条永无尽头的河流之上。
白发青衣的男人怀里,一个青年睁开了眼睛,他的眉宇刚刚脱离少年人的青涩,还未曾变成属于男人的冷硬。
像是和从前一样新生的萧问水,却又记得全部所有过去。
不止是身为这个男人弟子的第三个法身的记忆,还有最初他诞生于天地,独自一人懵懂流浪,未曾遇见这个人,被这世间所弃、所斥、所恶,不断破茧重生的第一、第二个法身的记忆。
曾经的姬清,领着过去的萧问水,在这条无始无终无头无尾的河流上。
指给他看,看他所憎恨的,所爱,所惧。
寂寞,恐惧,孤独,爱恨。
那些伤他的人,那些爱他的人,那些陌路不识。
宗门覆灭,师妹师弟们,都一一死去。有些人命格中途崩殂,有些人于终点寿终正寝。
但无一例外,他们最终都要进入这条河流,改头换面,再次从新出发。
唯有那似有若无的悲歌吟唱,添着些许余音哀叹,留下一点不渝的痴妄,永恒地在时间的风声里徜徉。
“生老病死,没有人能与天地永存。”纤薄修长的手随意搅动河流,激起无数涟漪,懵懂不甘去挽留。
“师尊也不能吗?”
“即便是传说中不死的凤凰,也有消失的一天。师尊不能,也救不了你的师弟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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