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撩袖子,“我袖中藏过口袋书,却从未藏过一柄……剑。”
手腕上那只镯子,光华泠泠。
我道:“这确然不是一柄剑吧。”
晋峤目不转睛道:“嫂子可容我摸一摸这个镯子?”
我大方地伸过去,“这个镯子,现在瞧倒是好看,但唯一不好的就是摘不掉,倘若有朝一日审美疲劳,便十分棘手。”
晋峤指尖擦过镯子,蹙眉,“嫂子……它竟果真不是剑?”
我抚平袖子,淡道:“晋峤,从今往后,不要再喊我嫂子。我不是你嫂子,云栖岸其实……”
“你……可还是在生师兄的气?”晋峤说话突然快起来,“你那日连夜离开广陵,行舟北上邰阳,师兄跟了一路,不敢叫你发现,就总隔上几只船,实在熬不住想见你了,便请船夫快划几下,在赶过你那只船的一小会,隔窗看上一眼。运河上有关卡的几处,他都替你事先打点了,好让他们顺利放行,不为难你们。晚上泊岸,他从没有一夜睡实过,你在舱中咳了一声,他便能惊醒过来,倚窗坐上一夜。”
我怔了一怔。
他接道:“晋峤猜度,你误会他来此地并非为的救你。师兄恨不得在将军祠就带走你,却终归不得不暗中跟踪到此,宗门兴衰于他……”
我一把按住晋峤,“你有没有发现,眼前亮堂得多了?”
他顿了一顿,道:“不但亮堂得多了,地还在抖。”
我一下子站起来,脸颊上却倏地一疼。
晋峤反手一剑,将我往身后一拖,人也亟亟地向后退去。
紧追过来的那人,面色青灰,眼神空洞,手上提的秋月长刀上,血珠儿迎风滚落。
“孙忌……”
那刀再一次劈下来。
我只觉眼前白影一晃,须臾便站到了青天白日之下。临末所见,是暗室中,长刀颓然落地,孙忌拦腰倒下两截。
云栖岸握在我胳膊上的手指略有些抖。
我正要抬头,他却将我往怀中一按。
“山塌了。”半晌之后,他低低道。
漫天鹤鸣。
晋峤从前头折回来道:“这座山头一塌,倒使山前的禁制也松了。我们现在出山正好。”
云栖岸胸口上,沾了一片殷红。
我抬手抹了把脸,却叫他一把握住了往前走。
鹤鸣一声比一声凄厉。
我跌跌撞撞走了一阵,云栖岸突然停下脚步道:“你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我一愣。
他眼眸弯起,“你现在不好意思,等回宗门,过那些峰峦壑谷,也需我抱着上去的。”
我赶忙道:“你……我没想和你去青云宗的。我想的是,一会出得山去,我便投个寻常村落,还是隐姓埋名着过了。”
云栖岸凝目看我,半会,声音里不辨喜怒地道:“你大约不知,我们现在便已经出山了。你若果真是那样想的,我便当真留你在此了。”
我恳切道:“万望云公子成全。你也一路珍重。”
云栖岸一脸铁青地甩袖走了。
晋峤将要来拽我,却叫云栖岸折回来一把拖着走了。
我转回身,向住远方高耸入云的那座山峰望了一会,继续上路。
走上一座木桥,桥下粼粼的波光里蓦地映出抹白影,不待她出言,我翻身跳下桥。
第49章
赵郡万安县。城南。
春堤缭绕水徘徊,酒舍旗亭次第开。
“一壶流香。”
我从书卷上抬头。
“一壶哪里够?阿楼先取三壶来!”
提了三壶走过去,一张略有些眼熟的脸跟旁人笑道:“阿楼姑娘的酒,只怕你们喝不够。”又看向我,“小董哥呢?可是进山伐竹去了?”
旁边一桌,两个青衣剑客结了钱,起身走了出去。
我道:“今日庙会,他挑酒去卖了。”
河对岸,喧闹的叫卖声一阵一阵地飘过来。
穿城过的这一条河名唤若水,在夏国众多河流中颇有些名。
不仅是山光水色之名。
若水出赵郡,经楚地入东海,在上游称上若,下游称下若。楚地乌程县,便是取下若之水以制酒,酿出了闻名天下的美酒——乌程若下。
万安县处若水源头,酒却委实不出名,但此地紧邻着的玄岳山,产一种湘妃竹,亦唤泪竹,竹竿上生云纹紫斑似泪痕斑驳,是个极名贵的竹。
复拿起书卷,便听方才几人谈论起来。
“那两位青衣公子,我听他们讲话,原来是天下第一宗门青云宗的弟子,果然风采不凡啊!”
“确是。”一人接过话,“昨日我在胡儿酒坊,还见着天门剑派的人,当时不觉,现下一比,风华上却要输给青云宗一大段。”
“这几个月来了不少江湖人,连县老爷都惊动了,就怕郡中士族送女进京的轿子耽搁在本县,误了吉时。”
话头经此转了。
“此番各地士族献女,听闻本郡太守和卢氏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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