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足无措,拼命的把伞往怀里拖拽,可是那伞却不听的使唤,就那样固执的立在那里,透明下去,再透明下去,最后终于消失在愈加可怖的雨幕里。
雨打在他的身上,不疼,却是透骨的冰凉。
他从梦里惊坐起来,浑身冷汗喘息不定,接着才后知后觉的隐约明白,梦里那种铺天盖地侵袭而来的感觉,大抵叫做绝望。
录取通知出来的那天他们最后一次返校,葱茏的林荫道上满是叽叽喳喳的毕业生,最后要穿校服的日子里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欢欣,好友们聚在一起,说着以后天南地北回头再聚。
其实早在这一天之前陆沉就知道了,白钫考了一个很高的分数,而在全国的学府里最终挑中了最北的那一所,专精理工,而他,则拿着不高不低的分数擦线去了一所南方的学校,金融专业,勉强算是无功无过。
天南地北,再不相聚。
那一天他颇有点矫情的带了一本同学录去,分发的时候有跟他关系好的大叫着看不出来啊陆沉你也有这么磨磨唧唧的时候,他笑着应了,可是将纸递给白钫的时候仍然止不住心里发抖,抖出低低的一声颤音。
白钫看了看他,接了纸,拿出水笔填了起来,字迹一如既往的清秀漂亮,两两之间带着若有似无的勾连,姓名,电话,手机,QQ,各种各样的信息里他挑拣着只填了三个,而其他诸如住址星座生日一类全是空白,末了到反面的临别寄语,陆沉眼见着他思索了一下,换了平日里很少使用的钢笔,郑重的落下四个字来。
诸事顺遂。
除此,再无其他。
附赠一句将纸递还时的谢谢。
陆沉接过那张大片留白的纸,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座位,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它被攥紧在掌心里皱缩成一团的样子,最终却还是没有这么做。
那就是白钫予他的全部了。
8.暑假陆沉回家,订机票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喊了岑辛一起,对方是法律系出了名人高材生,按理说不该跟陆沉这种混日子的半调子跑在一起,只是两个人出身同乡,家住的也近,老乡群里认识之后又意外的合拍,于是回家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凑在一块搭个伴。
岑辛生的好看,个子也高,真要说有什么不好也就是嘴毒,只是陆沉在这方面多少有点儿迟钝,因此也从来没在意过。
陆沉才安置好行李,岑辛那边已经自然而然的带了热敷眼罩开始小憩,去往机场所在地的路程要花上半个小时,陆沉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就默默的摸出了手机。
第一条消息赫然就是路晨的游戏邀请。
列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高铁上信号不好,陆沉估计联机了也只会坑着路晨,想了想就给摁了,结果对面一如既往的锲而不舍,试了两次不行之后干脆直接换了另一个游戏重新邀请。
陆沉哭笑不得,每每这种时候路晨与白钫的区别就会体现的特别明显,像是冥冥之中自由定数,非要像他昭示两人的不同,只是他自己做不到分清。
他切了QQ界面给路晨回消息,一字一句打的缓慢,说我在高铁上呢,信号不行,你还是找别人玩吧。
路晨那边消息回得倒是快,也不知道考试周怎么能够这么闲,学长已经在高铁上了啊,这么早就回家吗?
嗯,陆沉干脆放下本来要写的文稿专心回他,考完了就回去了,学校呆着没意思。
这样……原本还想等考完之后喊学长撸串呢,看来是不成啦。
不成也好吧,我记得大二考试结的晚,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多复习下,别再挂科了。
哎呀,文科生挂高数有什么好丢人的,本来也是学校不厚道,商科学什么数学嘛,学学人家文学院多好。
这话终于把陆沉逗笑了,跟路晨说话就这点好,说着说着就免不了觉得今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一边忍着笑一边给路晨回,文院线代概统也都不学,你要这么羡慕,当初干嘛不干脆考文院呢。
因为痛恨背书啊,唉,早知道进了商院要跟数学打交道,当初我,我,完蛋了,我也不知道背书跟数学该怎么抉择……
“扑——”这回陆沉实在没憋住,干脆利落的笑出了声,路晨那头还附带了一张萌系的哭泣表情包,充满了将搞笑进行到底的氛围。
“你看什么呢,笑着么开心?”岑辛的声音突然走旁边传来,陆沉一下子都有的微愕,一扭头才发现岑辛已经把眼罩推到了额头上,凑过来的样子似乎是对他的手机屏幕颇为好奇。好像确实是太开心了点儿。
“跟一个学弟聊天,”陆沉敛了笑容,重新坐正身形,“说起来你可能还认识,我记得他也是剧社的。”
“哦,剧社的啊,名字报来听听。”岑辛就也坐了回去,重新拉下眼罩半躺着,他的眼睛不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背太多书的缘故。
“说来也挺好玩的,他名字跟我一个读音,叫路晨。”
“哦,他啊,我组里的,当初刚看到我还想吐槽你来着,结果后面事一多给忘记了,挺活泼一人,跟你差多了。”
“是差挺大,我一开始也根本没想到会跟他熟。”
“看起来是不像你会交流的类型,怎么认识的?”
“一起上课,后来再有点这样那样的事,一来二去就这样了,你别说,现在的新生都这个画风吗,我看今年新招进来的一届比他还活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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