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光瞥到有手在眼前动作而注意到。抬头看向来人，原来是胖仔，在四天都没有说话后，现在他主动来找自己了。

「胖…克里大夥，请问有什么事？」由于胖仔并不像以往一样叫他「成小子」，所以成东云硬生生改口，依照对其他人的叫法「名字+职称」来叫他。

胖仔的眼神迅速黯了一下，他没想到成东云会这样叫自己，用这样生疏而有礼的称呼，所以，胖仔用更有礼貌的方式说明了他的来意：「成采管，我找你是想为那天的事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有那样的情绪反应，你的升职是由店长决定的，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向你说抱歉。」

…其实，他原本想说的话是：成小子，抱歉啦，我那天脾气太冲，对不起！

成东云在一喊出「克里大夥」时就后悔了。不过，听到胖仔客套的道歉时，他觉得自己叫他「克里大夥」是叫对了……

第二十八章

成东云对于胖仔的道歉只能涩涩的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两个人说话都像隔了一层纱，感受不到热度。

胖仔原本期望成东云会说「可恶，胖仔，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下次你敢这样给我试试看！」或是「好吧，可是你那样做我不好受…」之类的，能有更多情绪的宣泄，而非制式化的回应，像是对自己做错的事毫不在意……

因为不把自己当朋友，所以这样回答……突然间，胖仔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好，成采管…那…我先走了…」

看著胖仔垮下了肩膀离去的样子，成东云突然一阵冲动叫住他：「胖仔！」

胖仔迅速的回头，看向成东云，眼中闪著各种情绪，一瞬间，成东云有些分不清，是因为烛火闪耀映在眼瞳上的光影所造成，或是错认。

成东云暗哑的声音，彷若喉咙被哽住一般：「还是朋友？」

胖仔却没有立即回答，张了张口，半晌，艰难的说：「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说…因为我不想和其他同事打坏关系，怕被孤立，所以在其他人面前…就必须……这样你还能接受吗？还要我…还要我这个…「朋友」？」

成东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难处，的确，一个才认识一星期的朋友，要和其他已经共事了五年的同事相比，自然…高下立见……可是，理智上能理解是一回事，感情上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在沈默良久后，成都云开口：「我们…还是朋友。」唇角带著一丝淡到看不出来的笑。

胖仔伸出肥厚的手：「朋友。」

成东云也伸出手，握住他的，不带力道：「对，朋友。」

只是两人都清楚知道，「友情」，一但有了裂缝，要回复原状，很难。

尤其，在加上了身份上的差距之后……

胖仔走后，成东云静静的看著烛光跳跃，人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一丝也没有。

心中却有些了然，从今以后，肥仔虽然还是自己的朋友，但却再也无法成为能交心的真正知己好友，说话间不再无所顾忌，而会开始思索这句话出口，对彼此的身份与交情来说合适不合适，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是当这层水掺杂了其他东西，那这段友情还是真的吗？

成东云不知道。

他只是静静的想，对于这样的结果，与其说是能接受两人关系这样的改变，倒不如说成东云并不意外，当成东云被冷淡了四天后，肥仔的不闻不问，让成东云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如今肥仔寻求找回原来两人的关系，可是成东云早已经不是原先的成东云了，身份上变了，心境上也变了。

成东云放任自己拉开距离，以一种旁观著的角度来看著事情的变化，看著肥仔的沮丧，成东云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快意…。

我变冷情了…呵…这会不会跟she抽出的东西有关呢？…

细细的品味自己内心的思维，成东云就这样坐著，一直坐著。

时间慢慢流逝，蜡炬化成泪，潺潺流下，再化为轻烟…

第三部（1－62）

第一章

「咦？为什么不点灯？」黑暗中，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是唐孪来了。

「有人在吗？」缓缓的，唐孪摸索著向成东云的方向移动。

「我在。」成东云回应，低沈的声音在暗夜中静静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为什么不点灯呢？」眼睛渐渐能适应黑暗的环境，唐孪就著透过门缝射入的一线月光，辨明了成东云的位置，蹲在他前面。

「那我帮你点灯了喔。」

「挛儿，不要点灯，好不好？」

「为什么？」亮亮的不是很好吗？

「阿！我知道了，你一定还没好，怕我检查，所以才不点灯？对不对？」一拍手，唐孪很高兴的说著，就是这个理由，成东云才不点灯的！

成东云不发一语。

「你不舒服吗？那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等了半晌见成东云都没有回应，唐孪呐呐的问。

「好。」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觉得比较舒服？」蹲的有点酸，挛儿改坐到成东云身侧。

用力的闭紧眼，成东云觉得有些酸涩。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我身边陪我就够了。」有人陪著，才不会觉得夜这么凉，心那么冷，一个人……那么孤单。

于是，挛儿就静静的坐在成东云身边，陪著他直到天亮…。

成东云眨了眨眼，他忘记自己何时睡著了，扭一扭僵硬的脖子，看向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人？

唐孪走了？

还是她昨夜根本没有来过？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甩甩头。成东云起身，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投身繁忙的公事之中。

他今天必须先把帐册整理好，先将帐面上的金额核对正确，明天的清点库存才有意义，才有个正确的数目。

「叩叩！」有人轻敲房门。

「请进。」

来人走入屋内。原来是胖仔。

「胖仔，什么事？」

「成采管，店长请你过去一下。」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是，那我去回覆店长。」

匆匆的成东云做了简单的盥洗，整理一下仪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店长的房门。

「野野村店长，是我。」

「成采管，请进。」

野野村店长今天破例穿了十分正式的服装，正目光炯然的看著成东云。

「成采管，你已经上任四天了。听他们说你都一个人独来独往，并拒绝他们的协助，是真的吗？」

「店长，没有的事，这是谁说的？」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就可以了。」

「我是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居多没错，那是因为……」但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好，那我知道了。」不给成东云说完的机会。

「但我没有拒……」话又再度被打断，野野村抬起手，做出个闭嘴的动作。

「我今天叫你来主要是要问你，七天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天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看著成东云，野野村不带任何表情；也是因为如此，成东云不知道野野村的「知道了」是知道实情，还是知道他人所造谣的假真相？

但成东云明智的知道此时并不宜就这话题继续，虽然他很想解释清楚。

「报告店长，我今天应该就可以把帐册整理出来了，不过，交到您手上的时间可能会比较晚。」

「多晚？」

「可能在下午时分才能给你。」看来要牺牲中午吃饭的时间赶工了。

「这样太晚了，我下午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做，可是你交帐册的时间也必须提前。」专断的下了命令「下午本店要支店店长回去开会，刚好今天下午邀了鹿野王大人的言总管商讨采购下半年度物品的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起身，拍拍成东云的肩膀「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野野村店长…」只给我这样的讯息我没办法进入状况啊！

「详细情况你可以问其他人，这件事务必达成，知道了吗？」野野村转身走人。

只留下成东云皱著眉头，苦苦思索，他，可以问谁？

第二章

成东云留在原地，就著野野村的话仔细推敲「邀了鹿野王大人的总管商讨采购下半年度物品的事」，这是目前他所能得知的线索，成东云轻轻敲著脑袋，突然间想到了「下半年度」！对！这句话的意思表示王大人的采买是经常性的！

所以，只要尽快把帐册整理清楚，就会有头绪了！

再来，缺的只是问人那位言总管的习性及性格，只要掌握了与他应对进退的窍门，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成东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内，开始做帐册的整理工作，多亏翻译机附上的计算功能，才能使成东云省下极多的计算、统计时间，饶是如此，光是缮写、整理、分析的工作，也耗去成东云极大的精力，尤其是有些规律性的誊写工作，成东云深深觉得若是能有一个助手可以在旁协助会有多好！

当然，这只是他的奢想。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中午时分，成东云好不容易把十年的帐册整理出了八成，眼前的饭菜发出致命的香味，怎奈成东云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任由它渐渐变冷。

「成采管，野野村店长说要验收帐册了。」敲门声后，传来的是成东云最不愿意听到的讯息。

没想到会这么快！可是还没整理好……

「请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七手八脚的把帐册抱在怀里，成东云捧著像天般高的帐册前往店长的房间。

「店长，我是成东云。」轻敲一下门，成东云缓慢而吃力的进房。

「坐下。」野野村店长看成东云满手的帐册，并未上前协助他。

「我要你交出的帐册报告呢？」

成东云把自己最后整理出的帐本献到野野村面前，野野村店长接过，只随意的翻动一下，就毫不客气的把帐本扔到他身上！

「没做完的东西拿过来？是要显示你的才能不足吗？」语气中的火气并不大，野野村只是淡淡的说，可是成东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样的成果他并不满意。

「还有，我叫你整理报告，你搬这一堆帐册来做什么？」

「这…这是因为要您核对的缘故…」听著店长越来越冷的语调，成东云试图解释，可惜，又再一次的被打断！

「你居然要我来做「核对」的工作？店长是决策方向的，核对帐本是采管的职责，工作上的分野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微眯起眼，野野村将身体前倾，满是威胁「我不得不开始怀疑我的决策会不会失误…或许，言总管的接待还是不应该交给你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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