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匣子上的图案在仲堃仪的记忆深处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落脚处,那分明是孟章尚为安乐候时所用器物上雕刻的样式。孟章称王之后,一些偏好的器件后也被带入宫中,在仲堃仪无数次出入孟章寝殿的时候曾被频繁的看见。
良久,仲堃仪收敛起了情绪,垂着眼,口中飘出来一句【你可知是何人出售的此物?】
骆珉有些惶恐的回道【此郡城尚算繁华,鱼龙混杂,常有人变卖古玩宝物,我也曾询问过拍卖方,却也说不清楚。】
仲堃仪听及,不由暗自思索起来,此番重回天枢旧都,虽打了瑶光与天权个措手不及,却也非完全一帆风顺,慕容离非易与之辈,期间暗斗不断,却也惊心动魄,此物来的蹊跷,售卖之人更有意隐藏身份,不得不让人往深处想去。
仲堃仪将玉佩放回至匣中,眼睛微眯,像是条危险的毒蛇,暗自揣测着此物背后之人的用意。
【骆珉,你速速差人打探下,售卖这玉佩的人现在何处,是何身份,越为详细越好。】仲堃仪将匣子合上,有些抱歉同骆珉说【这玉佩于我颇为重要,不知可否割爱转卖与我。】
骆珉忙道【先生喜欢收下便好,原也是带与先生的。】
【怎么能占你便宜呢,定是要给你补上的。】仲堃仪轻笑,骆珉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骆珉,你一会去清点军械粮草后,叫人把沙盘和演算图送来偏殿,再将我最近几日宿在偏殿的消息传出去。】仲堃仪带着笑意,漫不经心的说着,手指不经意的敲着手里的鯥匣。
骆珉一震,诺了一声,不敢耽误,作揖退下。
仲堃仪缓步走回青幔之后,以一个极其舒适的姿势重新坐回长椅上,他拿出孟章钟爱的明黄色玉佩,笑着翻来覆去的看。
仲堃仪重回天枢,手掌兵权,几番勒令清扫,把天枢国的世家大族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是有些人,昨日能为了荣华富贵向遖宿低头做小。今日为了苟全,也能去联合别的什么人,压到极致,却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王都,是该好好清理下了。】仲堃仪说着,看着玉佩的表情却显得柔和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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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仲堃仪皆在侧殿之中,随侍亦只有寥寥几人,且都在外殿。仲堃仪麾下军队在短短时日内亦分驻于天枢各处,王城看上去似乎留军不多,王宫内,几乎沿袭旧制,仲堃仪下令安抚众宫人,依旧各司其职。
朔月之日,更深夜重,凌乱的夜风吹得宫廷内打更的侍者无端打了个寒颤。侍者拢了拢领口,缩了缩脖子,不敢怠慢,又向前行去,天枢王宫年余无主,灯烛供给一时未到位,王宫长长的壸道,隐没在漆黑的夜里,漫漫不见尽头。
忽然王宫西侧小殿方向,骤然大亮起,打更侍者离得不远,分明看到像是有火光。侍者大惊失色奔跑过去,却听小殿处有人尖叫着【走水了!走水了!】
侍者被这尖叫一激,立时乱了阵脚,边跑边敲起更鼓,亦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更鼓在寂静的深宫中发出突兀而凌乱的锐响,不多时,大半禁宫守卫惊动,皆跑去偏殿救援灭火,一时乱做一团。
仲堃仪所处偏殿于王宫东侧,并未受到波及,依旧是静谧一片。安神香袅袅弥漫于偏殿,床榻上的人似在安眠。
侧殿之外,一队身着黑衣的刺客,放轻了步子,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殿内,借着宫殿里的摆设立柱,藏进漆黑的阴影里慢慢走近长榻。
为首一人,大着胆子走出阴影,行至榻边,正欲挥刀砍去,突觉头骨剧痛,似有利器刺入天灵盖,眼前流过几道温热的液体,隐隐透着腥气,随后四肢麻木,力气骤然丧失,一下向后栽去倒在地上,他四肢抽搐着,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中分明看到大殿梁上伏着密密麻麻的黑影,离的最近的那个黑影,手中的刀片依稀泛着银蓝色的利光。几乎同时,他听到同伴依次倒地的闷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刺客头子脑中只剩下一句苍凉而嘲讽的话——大势已去。
仲堃仪慢悠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悠然的下了床,披上金纱外衣。房梁上的黑衣护卫亦训练有素的跳了下来,替仲堃仪卷起殿内帘幔,点上灯烛,将满地的尸体拖去殿外,将备好的清水冲去血迹,最后铺上绒毯,安神香的清郁气味一遮掩,偏殿里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将殿门打开吧,我的客人要来了。】仲堃仪说着,坐在了高椅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门外,像是真的在迎接着什么人。
不多时,骆珉压着一个穿着锦缎便服的人进了殿内,那人衣着华贵,却着实狼狈,正是苏尚卿,苏尚卿一进偏殿看到仲堃仪,眼里立时射出火光,恨不能将对方挫骨扬灰。
【先生,此人是在天枢东城门处拦截下来的。当时苏大人正举家欲出城。】骆珉抱拳道。
仲堃仪点了点头【宫中走水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骆珉讥诮的看了眼苏尚卿回道【放火的,造势的,蓄意扰乱禁军的皆已落网。王城中的探子还查出几处暗藏情报的据点,其中有几人来自于瑶光,现也尽在控制了。】
【哦?还有这意外收获啊。】仲堃仪颇为满意的点头。
【仲堃仪!你不要太得意!】苏尚卿按捺不住,破口大骂【孟章死的蹊跷,你手里国书玉玺来路不正,谁知是不是你谋害于他,如今天枢落入你手,于窃国何异!满朝文武,又有几人服你!】
仲堃仪神色一厉,冷笑道【苏大人,你向遖宿谄媚,加重天枢百姓赋税上供求荣的时候,又与卖国何异呢?现如今国书印信一日在我手里的,我就可代先王行事,你勾结瑶光于王宫行刺重臣,罪证确凿,论罪当斩,还不将此人拖下去。】
众侍得令,压着苏尚卿出了殿门,苏尚卿被拉扯着,架着出去的时候咆哮着【仲堃仪!你出身低贱,非天枢王族中人,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称这个王!】
仲堃仪神情冰冷,在大殿呼啸的穿堂风中,生生压抑出一片骇人的气场,他回过头,看着骆珉,用一种近乎狰狞的语调下令道【杀。】
骆珉得令,带着黑衣侍者门迅速的退了出去,整个偏殿只留仲堃仪一人,空空荡荡。
骆珉忙至清晨,才将诸事处理妥当,回至偏殿向仲堃仪复命之时,仲堃仪正在偏殿的巨大沙盘前仔细的演画着什么,像是一夜未眠。
【先生】骆珉隔着段距离,恭敬的行礼【已经都处理妥当了,其余的一些世族也已被震慑,都配合多了。】
【甚好,辛苦你了。】
骆珉复又道【先生,您之前让我去打探的,何人卖玉的事情,也已有结果,只是颇为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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