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姑苏有何要事，是单独前来吗？」蓝思追问道。

「……有些要务。只带着仙子一起来。你们呢，这麽晚了在彩衣镇，逃家吗？」金凌随口开个玩笑，但两人面面相觑，金凌瞪大了双眼，道：「你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不怕含光君把你们皮扒了！」

「含光君才不做那种事！况且，他跟魏前辈去夜猎了，才不知道我们跑出来呢。」蓝景仪嘟囔道。

「景仪被罚得闷了，他一个人出来有点让人不放心，遂想陪他出来走走解闷，待几夜便回去了，还请金公子为我们保密。」蓝思追微笑道，然而被金凌戳破他们逃家的事实，还是让他的脸上添了一片难为情的樱红。

「保密？行！既然你们都犯禁跑出来了，那就陪我喝个酒呗！」他招来伙计，立刻跟伙计要来了两壶糯米酿。

「好咧！今天不醉不归！」

「景仪！」

酒菜一道道地送上，三个少年人也聊得好不痛快，蓝思追和蓝景仪回忆起前些日子和温宁一起参加的一场夜猎，既惊险又刺激，惹得金凌两眼发亮，是羡慕又是嫉妒。只是当他们问起金凌的近况，金凌却有些敷衍地顾左右而言他，蓝思追发觉金凌的神色似乎有些複杂，便也体贴地不继续追问。

「几位小爷，难道你们是修仙之人？」一位伙计忽然来到他们的桌边，这位伙计从方才便在各桌穿来梭去，端菜送酒也不忘和客人们搭两句话，十足是个喜爱八卦之人。「哎呀，失礼了，这两位是姑苏蓝氏的弟子吧？」他认出了蓝景仪和蓝思追身上的服饰和抹额，对两位拱手行礼。「那麽请问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弟子？」

「兰陵金氏。」金凌没好气地回答，对于他认不出兰陵金氏的金星雪浪袍有些不快。

「兰陵金氏？可是那位前任仙督金光瑶的兰陵金氏？」这位伙计睁大了双眼，问道。

「是！没错！」听到金光瑶的名字，金凌的脑中忽然充满一股难以言宣的愠怒，他「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盘齐震，差点打翻了一罈新酒。

「金公子。」蓝思追伸手轻轻搵住金凌的小臂，示意他冷静下来。

「李来！你他妈又胡说八道招惹客人了是不是？给你老子滚过来！」从厨房传来一阵价天怒吼，那位名为李来的伙计摸摸鼻子，对三人欠身俯首，转身跑回厨房。

「金公子，你还好吗？」蓝思追关心地询问，态度很是诚恳。

「抱歉，有点心烦事罢了。」金凌举杯就口，却没注意到酒杯裡面早就空了。

当然烦心。

自从金光瑶的丑事公诸于世之后，统帅仙门百家的兰陵金氏威望一夕之间一落千丈，客卿走的走、分家离的离，转眼间兰陵金氏已经可以说是支离破碎。唯一的继承人金凌只不过是个少年人，有多少居心不良的耳目在金凌背后虎视眈眈，准备随时让这个年少轻狂的家主易位。而雪上加霜的是，金凌性情乖戾，不与他人为伍，因此在这种惨澹的情况之下，在家族裡面几乎是孤立无援。若不是云梦江氏的家主江澄伸出援手，替金凌稳住了家威，恐怕他现在已经被斗出家门也不一定。

而金凌对金光瑶的感情更是複杂万千，憧憬有之，敬爱有之，失望有之，愤怒亦有之。因此，当有人对他提及金光瑶，就像是触动了他的逆鳞一般，让他无法控制胸中汹涌翻腾的情绪。

「别烦！别烦！大小姐，有甚麽事情可以找咱俩商量啊！我们好歹也是生死交关过，分担解忧肯定是没问题！」蓝景仪酒后三巡，讲话变得大声起来，还粗手粗脚地去搂金凌的肩膀，搞得蓝思追是又一阵皱眉。

「唉，有些事你们恐怕帮不上忙。」金凌叹了一口气，难得对蓝景仪称呼他大小姐没甚麽反应，看来真的有心事闹得很。

方才被叫进厨房的李来有些战战兢兢地走回来，手上还端着一壶酒，对着金凌就是一阵道歉。

「这位公子，方才小的有眼无珠，给您得罪了，这壶酒就算在小店帐上，给您赔个不是。」他的态度诚恳，看起来像是担心得罪了像金凌这样的贵客。

金凌知道自己刚刚是在乱发脾气，但也拉不下脸说些什麽，只是默默地颔首。

「是这样的，几位公子，见你们是修仙之人，小的有件事情想跟各位商量，不晓得几位公子是否愿意听听？」见金凌似乎无意继续发难，李来胆子大了起来，鞠躬屏息问道。

「是什麽样的事情？」蓝景仪问道。

「是有关于害兽的！」

「害兽？那怎麽不找猎人？难道杀个熊还要找我们？」金凌有些兴味索然地说。

李来忙挥手，道：「不不不，他不是一隻普通的害兽！他是隻妖兽！」

「这位伙计，要不发生了什麽事情，你好好跟我们说一遍？」蓝思追问道。

李来见蓝思追似乎颇有兴致的样子，眉目也不禁飞扬了起来，滔滔不绝地开始说道：「是这样的，小的住在彩衣镇西边的一处村落，村落裡的人除了捕鱼外都靠务农维生，有一天，村落裡忽然出现一头黑色的巨牛！约有两三丈那麽长！他头上的角弯弯折折，大概也有三四尺长，力大无穷！每次出现都毁了不少农地！」

「再怎麽大，总说还是头牛吧！弓啊刀啊难道对付不了他？」蓝景仪挑了挑眉，觉得怪异又觉得有趣。

「就是对付不了啊公子！跟你们说，那牛的牛皮黑乌乌的，曾经有个猎人朝他射箭，『匡噹』一声，箭就给折了！一箭都射不进去！更可怕的是，那些箭啊斧子啊，他通通塞进嘴裡喀拉喀拉地嚼，那个声音真是吓唬人！」李来一边说还不忘比手画脚，绘声绘影，好不生动。三人都默默心想：「在客栈裡面当伙计真是委屈他了。」

思追一手撑肘，一手扶颏，略有所悟地说道：「该不会是呲铁？」

金凌问道：「呲铁是什麽？」

「我曾在古籍上看过，有一种妖兽状似水牛，但是毛皮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喜铁器，并以钢铁、石头为食。照这位的说法，确实感觉挺像的。」思追简单地解释，接着继续问道：「敢问这位伙计，难道你们没有请我们家的前辈来帮忙吗？」

「有哇！当然有！但那头牛啊，简直通人性！」

金凌听了觉得有些荒谬，冷哼一声，道：「通人性？难道他还会说人话不成？」

「说人话？倒是没那麽厉害，只是每次一有蓝家的道士来，牠就躲得好好的，找都找不着！就连他们下的缚仙网，一夜就全被破光啦！」

「连前辈们都那麽棘手，看来是很难对付的对象。」蓝思追道，陷入长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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