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笑道，"楚老二，你知道吗？我曾在这里住了大半年。"

说完指着几条摞起来的高凳子，"我用那些凳子拼成一张床，就睡在上面。"

见楚凌峰露出心疼模样，林乔顿时后悔起来，楚凌峰如今正为楚老大伤心难过，他为何还要给这人添堵？

而且，这些年，楚凌峰对他一直爱重有加，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腻烦。既然如此，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

于是忙补救道，"我不是诉苦，只是觉得当年挺有意思的。"

楚凌峰这才轻笑了一下。林乔也笑了笑，牵着这人的手出了厨房，又去了楚老大的院子。

灵堂设在堂屋，林乔上了柱香，又去看了眼楚大嫂，见人没事才放了心。

楚老大下葬那日，送葬的队伍排成了长龙，除了小林子村的村民，还有不少青城的权贵，连青城的县令也来了。

楚凌峰如今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治下出了如此人物，楚家有白事，县令怎能不来？

不过，楚凌峰并没有什么精力招待这些人，他的心思都在林乔以及楚老大的灵柩上，旁的人和事，他根本顾不过来。

林乔跟着楚凌峰，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护送着楚老大最后一程。

等棺椁放入墓室，封上入口，楚老二又在墓碑前跪了许久。

平心而论，楚老大算是个非常好的兄长了，确实值得楚凌峰这样长久的跪拜。

从楚家祖坟出来，林乔竟在送葬队伍中见到了十几年不见的二黑。

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认出来，主要是二黑如今的样子，跟当年的李大叔相比，除了年轻些，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见林乔看过来，二黑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连县令大人都要恭恭敬敬供着的人，这得是多大的官啊？

"是二黑哥吗？"林乔忙走过去问道。

见二黑仍是不敢抬头，他又说道，"二黑哥，是我，小白。"

"小……小白？"二黑这才抖抖索索地半抬着头看过来。

他还没有看清林乔的脸，就见楚凌峰走了过来，又立即吓软了腿，直接趴下了。

二东家如今可是京城的大官，可不敢乱看，小心冒犯了。

楚凌峰早已听林乔说过李家的事，见二黑吓成这样，就宽慰道，"起来吧！你不用害怕。"

林乔又去扶了一把，二黑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但仍不敢看楚凌峰，只敢偷偷地看了一眼林乔。

见二黑不敢说话，林乔只得问道，"二黑哥，李婶子他们还好吗？"

"小……大人，"二黑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都……都没了，只……只剩下我。"

"这是如何一回事？"林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后来征兵，爹去了北边，再后来就是大哥。娘从那时起，身体就不好了。等仗打完了，却不见爹和大哥回来，说是战死了，娘整日整夜地哭，不久后也跟着去了。"

原来是这样！三人不再说话，沉默地站在山头吹冷风。

这么多年过去，二黑早就不是当年活泼话痨的二黑哥了。在楚凌峰他们面前，实在是吓得不敢说话。

林乔无奈，只得悻悻地回了楚家大院。后来，心里实在难受，就差人给二黑送了一百两银子过去。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没回小林子村时，林乔以为自己早已忘了曾经的事，可等回来了才发现，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是在昨日。

可如今物是人非，只徒留伤感了。

楚凌峰还记着白家人当年一而再地欺负林乔的事，就想着要去报复一下。

林乔劝道，"有什么可计较的？"

他如今过得挺好，而当初害死白绍安的白二夫妇都已死了，何必再去计较？

楚老大入土为安之后，林乔他们在楚家又住了一段时日，等楚凌峰把家中事宜安排妥当，正准备启程去安阳县时，晏子清却找了过来。

自从水灾那年这人气冲冲地离开，林乔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他了。今日再见，发现这人倒没怎么变老，就是精气神不怎么好。

而楚凌峰，也不会再对晏子清横眉冷对了，毕竟大家都这个年纪了，有什么好再计较的？

几人聊起近况，晏子清说道，"我如今在南庆军中供职，因家父过世多年，青城也不常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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