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林气急,不敢与之对视,赶紧扒拉他的手。
恰好,巷子里传来说话声,有人路过。
韩东林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僵硬无比,背贴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洛玉不动声色将他遮住,路过的人只瞧到他的背影。
“放开!”韩东林沉声道,后面的街道吵嚷热闹,一堵横墙隔绝这边的光景,洛玉这不要脸的做法真教他难以抵挡。
“我若不放,你当奈何?”洛玉出言戏谑,凑近了,离他咫尺之隔,温热的气息相互交缠。
“你在怕甚?”他甫一抬眼,不慢不紧,不轻不重,幽黑的瞳孔里满含深切,压抑,侵略。
“怕我么?”
“还是东林你……”
他拉长道,少年微哑的声线莫名沉闷慵懒。
“别有心事?”
红唇略过对方发颤的嘴角,几近亲吻,轻浮而放纵。
似有密密匝匝的无形丝线,勒得死紧,教人慌乱惧怕,韩东林窘迫、恼怒,有种无所遁形的惧怕感,一股子无名的愤恨自心底冲起,卷噬掉羞耻与自律,他抓紧洛玉的衣襟,牙缝里挤出话,发狠道:“洛君沂――”
洛玉蓦地推开他,随意理理衣裳的皱褶,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这般着急做甚,真是无趣。”
满腔的怒火瞬间熄了,羞耻转而像决堤的洪水样蔓延冲刷,这番戏弄更像是辱他自尊,韩东林抱紧酒葫芦,指节捏得发白,垂眸,隐忍。
闹过分了。
这个年纪,最要强,眼里容不得沙子,三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能撩动他的敏感,刺穿他的尊严。
即便是养只听话的奶猫儿,相处再久,可一旦踩了它的尾巴,它就会炸毛,冷不丁挠你一爪子报复。
何况只是同学一场。
他嗫嚅半晌,最终还是抿唇垂首,绕开对方,抱着酒葫芦走远。
洛玉没有追,伫立观望,就这么看着他隐进拐角处。
第16章罅隙
暮春的天总是格外晴朗,早晨薄雾萦绕,旭日东升半空时尽散,风一吹,卷带清淡花香入书声琅琅的训堂。
刘瑞堂讲到范文正公的忧乐高崇思想,难免多啰嗦,一会儿连连赞叹,一会儿唏嘘不已,说到高昂激情处,还点了几名学生做问答。
可堂下坐着的,都是些涉世未深的少年,能懂个中感情道理的又有多少,大多数昏昏欲睡或神游天际。
啪啪――
戒尺拍桌子,打瞌睡、神游的众位心一颤,齐刷刷看向愠怒的刘瑞堂。
“一堆朽木!”他大声斥道,搁下书,“我看你们,莫说雕了,底子再烂点,一脚都能踩碎成渣!”
学生们面面相觑,默默低头,打直背端正坐着。
“诸位肚里那点墨水,恐不及书院的门房先生,八月秋闱将至,再如此懈怠懒惰,考官批阅答卷时,怕是会连老夫也一起骂。”
这话说得在理,学生水平差,人家骂时,首先就会感叹你是哪个老师教的。
他们还是受教的,至少会羞愧低头,譬如杨英,他最近白天读书,晚上跟着翁严崇打下手,学编纂经志,写点颂词开篇甚的,休息太少,好几回累得当堂睡着,听刘瑞堂一番斥责,简直快无地自容了。
同样是睡觉,他同桌李显就很是淡定了,厚脸皮堪比城墙,抬抬眼皮子,继续半阖着眼。
一堂课毕,刘瑞堂持书离开,怒气仍未消,众学生皆沉默安静,等他走远了,打闹的打闹,嬉笑的嬉笑。
从大理寺放出来后,韩青云收敛、沉稳了许多,不似之前那样飞扬跋扈,性子完完全全转变。
那些事李显大体知道点内幕,在心里给杨英这倒霉蛋点香烧纸。他假意捧书求问,暗搓搓压着声音对杨英说:“你夜里走路,千万别一个人,平时也多跟其他人一起,若是遇到不对劲,赶快跑,有多快跑多快,跑得远远儿的。”
“啊?”杨英一头雾水,没懂他何意。
“你记住便是。”李显神叨叨道,“记住了哈。”
说完,他又回到座位上,转身问洛玉:“春猎的请柬,你拿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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