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明白，早就知道，是他装糊涂，愚蠢地以为只要不挑明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事情早有迹象。

第一次的时候李寻欢为什么要用手去教阿飞？

是戏谑，是好玩，是觉得阿飞太小了自己应该像父亲般教导他，是把这件事当做好朋友之间的玩闹，是一时兴起之下的逗弄，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那一次看到阿飞红了脸，羞怯害怕又期待的情态，他在自己手中感到快乐或痛苦，身体完全由自己掌控，那时自己是什么心情？是厌恶还是愉悦？如果是愉悦，他一个正常男人又为何感到愉悦？

那一次自己没有让阿飞发泄出来，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做到最后，还是因为自己隐隐地害怕？害怕做到最后有些东西会变了味？

这一次阿飞中了春/药，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地再一次帮他？就算他不想去妓院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又是为什么，当阿飞用手摸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反抗？说什么一时愣神，说什么没反应过来，说什么不忍心伤害阿飞……这些都是借口。小李飞刀若真想反抗，世间又有何人能强迫他？

他甚至连飞刀都没有拿出来！

李寻欢啊李寻欢，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有些东西，天知，地知，你知，我——装作不知。

李寻欢本以为重生一次，来见见好友喝喝酒，再续友谊，没想到面对幼年好友产生了别样印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养大好友也被好友照顾的同时，有些东西悄悄变了质。

也许是常年禁欲没发泄身体敏感，也许是关外苦寒之地见不到几个女人，也许男人都这样只要被碰触就会如此，总之李寻欢不可避免地起了生理反应。

起生理反应是正常的，从今以后却要如何面对阿飞？

如何跟阿飞说“我只是表现出正常男人的欲望，并不代表其他？”

如何跟阿飞说“有过今晚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机？”

阿飞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简单的人，在他欲望启蒙的时候遇见自己这样一个男人，而不是其他人，这使得他走上歪路，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拜自己所赐，那自己还能不负责任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李寻欢，你是一个卑鄙小人了。

想不到前世害了诗音，这一世又害了阿飞。原来老天爷叫我重活一次，只是叫我多害一个人罢了。

这一世来找阿飞压根就是一个错误，阿飞若是变成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将来如何成家生子开枝散叶？他一辈子都无法获得世俗中最简单的幸福，他一辈子都无法达成拥有一个家的目标，他会成为武林中的笑柄受尽世人白眼，他会过得很苦，所有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李寻欢越想越怕，不由得浑身发冷。

阿飞拉过李寻欢的手，想把他拉到炕上，李寻欢呆呆的毫无反应，跟着他走。

李寻欢身子不好，本就怕冷，刚才两人在地上折腾一通，眼下手冷得跟冰一样。

阿飞把他塞进被子里，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钻不进，把李寻欢的右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暖着，接着躺在他旁边，静静地、温柔地、带着笑意地看着他——他觉得这样看着他，已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阿飞又硬了。

发泄了一次之后阿飞没那么难受，他本就是一个极其能忍、自控力强大的人，他不愿意自己弄，看李寻欢好像很累，便没提出再来一次的要求，硬就硬着，他也不在意。

暖完一只手，阿飞又把李寻欢另一只手塞进自己被窝，放在肚子上暖着。

李寻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外界发生的事反应很慢，他手脚冰凉，心仿似坠入冰窖，看上去很不好。

“你怎么了？”

阿飞问。

李寻欢干燥的嘴唇张了张，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说，脑海里乱成一锅粥，理不出个思绪来。半天，才从沙哑的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

“冷。”

阿飞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在他身上。

“阿飞，我冷。”

阿飞隔着两条被子抱住李寻欢，将头埋在厚厚的被子里，柔声道：“不冷了，寻欢。”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像春风拂过刚冒芽的柳枝，像阳光照干人脸上的泪，像信徒对自己的神灵念祭词。他对着此生最珍视的人说话，用最温柔的语气。

李寻欢听到他这种语气，感到心像被羽毛挠了一下，好痒。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跟阿飞笑闹几句，这次则没有了心思。

阿飞在被子上蹭了蹭，脸有些发烫，喃喃道：“寻欢，我从未如此欢喜过，这是我最好的生辰礼，我真想现在出去舞剑给你看，我真想立刻带上你骑马飞奔，我现在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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