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似一个巨雷炸在耳边，震得阿飞站立不住，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嗡嗡作响：

他不喜欢。

是的，他甚至是厌恶的。

他厌恶昨晚我摸他。

他也厌恶摸我。

这件事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我觉得幸福和享受，而李寻欢，因为一贯以来的隐忍性子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厌恶，让我误以为他也是喜欢的，实际上，他一直在忍我，一直在纵容。

他一直都不喜欢！

这么多年来，他照顾我，关心我，只是把我当朋友，从未喜欢过我，从来没有！

那么，如此说来，昨晚岂不是我强迫于他？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忍耐一个男人对他做出这种侮辱的？他是如何看待从小养大的孩子对他做出这般龌龊的事情的？

阿飞感到心脏猛地一疼，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呼吸困难，喘不上气。

他想都没想，像一只困兽一样一脚踢开门，跑出去，沿着地上李寻欢留下的脚印追去。

李寻欢，李寻欢，请你先不要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说清楚！这样突然失踪算什么？我不信你对我无情，你明明跟我一样心意，为什么不肯承认？你这个懦夫！你有胆子逃跑，为何没胆子跟我说清楚！

阿飞眼睛通红，将身法提至极限，化作一道黑影，急奔向前。

他沿着狭窄曲折的山道追去，李寻欢的脚印时有时无，阿飞凭借野兽般的本能，通过风中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气味在追，有时所有痕迹都失去了，路上被踩倒的小草又会给他线索。

这样追了一会，阿飞愈发心慌起来。

如果追不上李寻欢怎么办？

如果追上李寻欢，李寻欢果然对自己无意，不肯跟自己回去怎么办？

如果李寻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就是厌倦了关外生活，就是要离开，那自己又有何立场阻止他走？

阿飞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任何手段、哪怕任何借口，留住李寻欢。

他甚至开始后悔，如果没有昨晚，他和李寻欢还是从前的关系，该有多好。

如果李寻欢真的不喜欢类似于昨晚那种事，那么阿飞可以一辈子不碰李寻欢，也可以压抑住对李寻欢的情意。

阿飞可以做李寻欢的好朋友，或者做永远不长大的小孩子，只求李寻欢不离开。

只要李寻欢能留在自己身边，阿飞愿意做任何事。

就这样追了一段路，阿飞转过一个弯，猛然看见前方一个挺拔身影正向自己走来。

那人果然穿着白衣，外罩披风，头发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右手拿着酒壶，边走边灌酒，冷风随着酒一起涌进口中，呛得他不停咳嗽，咳嗽也不耽误喝酒，似乎在用酒来止咳一般。

他神情萧索，面色苍白，只是一晚不见，仿佛老了许多岁，又似添了许多白发和皱纹，连那双素来清澈迷人的眼眸，也不再波光荡漾，而是如一潭死水般看不出任何心事。

他走的不慢，也不快，他的脸色无悲，也无喜，他像一片秋叶，随风飘落，不沾染半点尘埃，又像一弯流水，任意西东，不惹半点情愁。

他仍然具有吸引人目光的本领，他似乎天生自带一股风流，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出现，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美得就像马上会消散一样。

阿飞站住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口干舌燥，鼻子发酸，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堵着，一个字都说不出，只用双眼，目不转睛地瞪着来人，生怕眼前之人是幻觉。

那人右手拿着酒壶，左手拎着一个不大的食盒，见到阿飞似有些意外，把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碗，单手捧着递向阿飞。

碗里，一根根白面条泛着油花，冒着热气。

“昨天你过生日，还差一样东西，我去买来了，今日给你补上。”

——这是一碗长寿面。

——这人是李寻欢。

瞬间，阿飞泪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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