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觉得连呼吸都快停顿，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无数颗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长出遮天蔽日的枝叶，内心深处流淌的熔浆一般热烈的情意再也无法压抑，李寻欢猛地从门外冲了进去。

几乎同时，李寻欢看到阿飞也冲了出来。

两个人的轻功都很好，李寻欢略高一筹，冲得更快些，几乎撞进阿飞怀里去，好在最后关头死死停住，没真的撞到阿飞。

阿飞见此情景，也立即止步，站在李寻欢面前，紧张无措，身躯僵硬。

李寻欢道：“这两年你还好吗？”

阿飞慢慢点头：“我……我很好，你呢？”

“我？我还是老样子。”李寻欢举起随身携带的酒壶，“你看，我还是有酒喝，只要有酒，我自然过得好。”

阿飞道：“看得出，这两年你喝得不少，你的咳嗽好了？”

李寻欢道：“我的咳嗽都被酒给治好了。”

阿飞道：“你入关的消息，是上官金虹告诉我的。”

李寻欢惊讶：“你就是上官金虹派来找我的人？金箔信物是你叫人给我的？”

阿飞点头：“是，当年我出关后没多久便入了金钱帮，上官金虹认为你是他生死大敌，叫我试探你的深浅，说来倒该感谢他，要不是他，我还不知你来了。”

李寻欢有些意外，上官金虹以前最想招揽阿飞，这一世成功了么？这两年来，阿飞是否成为上官金虹最锋利的一把剑为他到处铲除恶敌？那个在他面前忍住杀意，连被人欺负都不肯杀当铺掌柜的少年，这两年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么？他用尽心力去教导，希望能张开羽翼保护的人，手上还是沾了血么？

如果阿飞杀了很多人，为什么江湖上声名不显？可能是自己刚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听到阿飞的名声，又可能，如荆无命一样，阿飞也是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某种存在。

李寻欢想起两年前阿飞临走时将满屋木头雕像毁掉，将梅树砍倒，那种心情下的阿飞，杀人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被上官金虹蛊惑加入金钱帮更加不奇怪。如此说来，阿飞变成今天这样，岂不是都拜自己所赐？

李寻欢又想咳嗽了。

他没有问阿飞这两年有没有杀过人，他不愿使人难堪，不愿触及阿飞的隐痛，以他对阿飞的了解，阿飞并不适合金钱帮，那么他这两年过得未必多开心。

李寻欢道：“其实我后来去找过……”

“你”这个字还没出口，便听一声银铃般娇脆的女声响起：

“是李大哥来了么？”

一个女子从内堂款款走出，声音甜美，语气温柔。

“阿飞你也不叫李大哥进来坐，像个呆子般站在门口，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话么？”

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子随声而至，正是林仙儿。

林仙儿为什么在这？！

李寻欢面色大变，如遭雷噬。

只听阿飞道：“这是我的未婚妻子，林仙儿。”

李寻欢彻底呆住。

原来阿飞又遇到了林仙儿，原来阿飞又爱上了林仙儿，事情沿着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了。

“进屋吧，大哥。”

阿飞当前引路。

李寻欢仍在发愣。

“你叫我什么？”

“大哥。”

阿飞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他看了李寻欢一眼，这一眼说不清包含着什么情绪，可能是怅惘，可能是遗憾，可能是对年少轻狂时的怀念与嘲笑，当然还可能这一切情绪都是李寻欢的自作多情，阿飞这一眼里也许什么都没有——这才是最可怕的。

阿飞将李寻欢让进厅堂中，回头对林仙儿说道：“快去整治几个小菜。”

林仙儿轻快地答应着：“阿飞总念叨有个大哥对他很好，如兄如父，今日可算见到，李大哥可别嫌弃弟妹粗浅，手艺不精。”娇媚地对阿飞笑道，“阿飞你陪李大哥坐坐，我片刻就好。”

李寻欢如木雕泥塑般坐下，阿飞坐在另一端，两人背靠着墙，眼望着门，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林仙儿来了又走，有些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气氛徒然尴尬起来，两个人自顾自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李寻欢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干什么，连酒都不想喝了，脑子里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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