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礼沉默了。说到底，“想要看到间桐雁夜的末路”这个想法本来就包含了希望他与时臣为敌的愿望，更不用说绮礼执着的卫宫切嗣了。

“还是说，你认为当你对时臣袒露了你的本性，他就会恢复对你的信任？——在他已经决定杀死你的现在？”

“不要说得好像我的本性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一样。”绮礼随口反驳了一句，面色却更加阴沉。时臣是一个优秀的魔术师，更是一位真正的贵族——也就是说，对于弱者尚可怀抱怜悯，但是对于有威胁者，无论敌人是谁，都会在榨干对方的最后一点油水后予以排除。绮礼不认为自己可以凭借口才打消掉时臣的决心。

“哈哈……也对，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本性嘛。”吉尔伽美什乐不可支，“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似乎很想见到我对时臣师不利？”绮礼突然问。

“哦，那个啊。时臣三番四次违逆我的意思，也差不多让人无法忍受了。”最古之王神色自然地回答，“况且……看到有人行走在悬崖边的时候，想要推一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要试着和老师谈一谈。”绮礼带着一点厌恶的表情，却不知道自己厌恶的究竟是Archer的话还是自己内心深处一掠而过的某个念头。

第三十一章

“Lancer，我穿这件怎么样？”索拉拿起一件玫红色的外套在身上比了一下。

“很好看。”

“哎，我可不是要听敷衍的话才问你的。”

“我没有敷衍，索拉大人无论穿什么都非常美丽。”

索拉看着迪卢木多的脸，明媚地笑了起来：“那么，就买这一件了？”

迪卢木多点了点头，拎着其他几个装衣服的袋子站在原地，等索拉去付账。

在听到Archer失礼的臆断的时候，迪卢木多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予以驳斥，但他的脑海中随即便浮现出了在肯尼斯受伤时自己窥探到的，主人的记忆。

年仅二十四岁的肯尼斯，过去的经历比起迪卢木多跌宕起伏的一生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但迪卢木多还是看得入迷了。

肯尼斯小时候胆子很小，怕黑怕血不说，居然还怕鬼……身为阿其波卢德家的天才继承人，处于重重保护之下的肯尼斯根本不可能见到恶灵，所以当他表现出对先祖的灵魂的惧怕时老阿其波卢德先生狠狠惩罚了他。一天一夜之后三岁的肯尼斯从小黑屋里被放了出来，从此再也没有说过一个怕字（虽然据迪卢木多观察，他还是很怕）。

肯尼斯的运动能力很～～差劲。迪卢木多每次看到小小的肯尼斯在平地上左脚绊右脚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开始掉眼泪的时候都必须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不然他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而冲上去把主人抱在怀里……当然在记忆中无法触摸到任何物体也是迪卢木多能够保持理智的重要原因。

肯尼斯还挑食……洋葱也就罢了，不爱吃肉是怎么回事呀！迪卢木多养了那么多孩子，就没一个不爱吃肉的！而且还喜欢吃甜食，还饮食不规律，还吃得那么少！怪不得主人这么瘦，能长到跟迪卢木多差不多高已经是奇迹了！

肯尼斯有一个优秀的品质——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虽然对自己人有点完美主义，不过当同僚或者盟友所做的事情不合他心意的时候，肯尼斯总是能够表现得很宽容，并且迅速设法补救，这为他赢得了不错的声誉。协会普遍认为肯尼斯有资格高傲——甚至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更高傲一点。所以现在想想，当肯尼斯明确地表现出对迪卢木多的挑剔时，其实是把迪卢木多当成了自己人才对！

肯尼斯其实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在“面对满满一教室的榆木疙瘩脑袋还必须耐心启发它们开窍”时，他经常有狂暴化的冲动。每当这个时候肯尼斯就会找一两个得意门生来敲打着玩儿，那些不幸的孩子们毕业以后都成了埃尔梅罗学派的新鲜血液。

肯尼斯得意的研究成果……

肯尼斯喜欢的……

肯尼斯……

迪卢木多惊恐地发现，随着回忆的展开，自己的心中竟然为能够如此了解主人而感到甜蜜和幸福。他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当Archer提出那个“令对方灰心绝望”的建议时，迪卢木多险些赞同地点头了。

但是没有点头并不代表他拒绝了这个办法——恰恰相反，迪卢木多在魂不守舍的五分钟里下了决心，同时设计好了一整套行动方案。

计划很简单。首先坚定索拉复活肯尼斯的信念，然后令其在主人复活之后给予肯尼斯一个非常重的打击，等到主人彻底灰心以后迪卢木多就可以张开怀抱……

当然这个方案有点冒险，如果能另找一个人来色诱索拉就再完美不过，可惜迪卢木多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也罢，世上本来也没有完美的事，反正肯尼斯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啊嚏……Excuseme。那么我就出门一趟，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回来。”肯尼斯揉揉发痒的鼻尖，拿起了装有义肢的纸袋，而月灵髓液立刻奉上了外套，看得韦伯好羡慕。

“那个……你打算就这样出门吗？”

肯尼斯吃了一惊——这是爱丽斯菲尔第一次主动跟他交谈。想必是相当重要的事才会使她主动与仇人兼盟友的肯尼斯对话吧？

他立刻回答：“是的，卫宫夫人有什么事吗？”

“不，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注意一个人。”爱丽斯菲尔红色的双眼中掠过一丝苦涩，“切嗣曾说过，那个人将是他最大的威胁。”

肯尼斯认真起来。卫宫切嗣虽然是他亲手所杀，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论战斗的技术他跟卫宫切嗣拍马难及。如果言峰绮礼被那个人视作威胁的对手，那他毫无疑问也能强烈地威胁到肯尼斯。

“那个人就是Assassin的Master、教会监督者的儿子、跟Archer的Master暗中勾结的言峰绮礼。”

（啊，是那个法衣青年……被害人的儿子。）肯尼斯默默想道。

“在Caster入侵爱因兹贝伦城堡的那天，他只身进入森林企图袭击切嗣。我和舞弥试图阻止，但是他的体术出乎我们的想象，若非Saber及时赶到的话，或许我们都会死吧。”

“原来伤害你们的就是他吗？”Saber也想起了那一天，气愤地咬紧了牙。

“是的。但是他的威胁不仅体现在战斗力方面。Assassin退场之前自不必说，监督者想必也会愿意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做些事情。教会工作人员以打扫战场、掩盖痕迹为名，对整个冬木市实施着监视，这其中不仅有行使神秘者，也有不通魔道的普通人。这些对于言峰绮礼来说都是获取情报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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