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在二月初,冯太师五月因病故去,六月份江逾白成了新的太子太师。也就是说,半年后就会见到江逾白。
老天爷大慈大悲,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上辈子谢恒临爱得太累,耗尽了全部力气,自问对得起江逾白了,这辈子实在不愿再重蹈覆辙信任他爱慕他。
过了几日,国丈宁仁谦带着孙儿宁如许来了宫里。
宁如许是太子伴读,又是他表兄,与他自幼关系好,一见面就拉着他出去玩了。等二人累了回来,谢恒临听见父皇他们在聊明日上元节。
宁如许捧着茶盏喝水,忽然仰头求着爷爷,说想同霜儿一起过节。
皇上一听哈哈大笑,招手让谢恒临过去,问他想不想去看看,谢恒临看宁如许眼巴巴的,就弯着眼睛冲父皇撒娇说想去,没想到父皇居然同意了。
谢恒临登时愣住,这和记忆中完全不同。他第一次去上元节,明明是十七岁和江逾白一起的。
难道说,这一世和上一世,并不全然相同?
这个发现让谢恒临有些惊慌。
第二天用完午膳,便有侍卫护送太子乔装出宫。
上辈子谢恒临离世时,祖父母身子骨还硬朗。现如今是十年前,自然更是神采奕奕。
祖母抱他在怀里哄着玩儿,说晚饭亲自下厨给他做清炖狮子头,谢恒临看着宁如许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宁如许对官场没兴趣,上一世未满弱冠便就游历四方,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现在看他还是孩童馋嘴的模样,谢恒临越看越好笑。
晚上宁如许的父母也回来了,早早的吃罢了饭,众人一同去街市上。
上元节热闹非凡,谢恒临戴着面具骑在舅舅脖子上,他探头四处好奇地看。
太子或是皇帝,出宫的机会都很少,上辈子谢恒临也没出来过几次。唯一的那次上元节,他还求了江逾白好久。
夜风还有些冷,谢恒临鼻头红红地回头去看被舅母牵着的宁如许。宁如许早就羡慕不已,也想让父亲把他举起来,此时看谢恒临居高临下回头看他,登时大哭大闹起来。
一旁的侍卫忙蹲下身体让宁如许爬上去,可宁如许就只要自己父亲背,仍啼哭不止。
就在这吵闹中,谢恒临不经意地一眼,竟然看见了一个再熟悉的面庞。
江逾白穿着粗布麻衣,坐在角落里,正在吃一个窝头。
谢恒临像是被这寒风吹傻了,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拧着身子让舅舅放他下去。
他见过江逾白无数种样子,儒雅的,温和的,谦恭的,强势的,唯独没见过如此落魄的,以至于他一时忘记了原本想远离江逾白的计划。
谢恒临挤过人群,站在江逾白面前,看着他把窝窝头也吃得斯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侍从们暗卫们还有亲眷追过来了。江逾白拿着窝窝头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儿以及一群跟上来的人,站起来浅浅行了一礼,问小公子看着他是为何事。
二十一岁的江逾白,面容清癯,元月里穿着单薄的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上沾着草屑,浑身上下只有脸与手是干净的,一副很寒酸的样子。
谢恒临发现自己从来不知道,江逾白高中状元前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江逾白,不知道他曾经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不知道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江逾白没有二十岁之前的人生,只有进了宫之后的。
他心疼地看着江逾白,突然很想抱抱这样的江逾白。但最终,他在面具后面深深看了江逾白一眼,跟着舅舅他们离开了。
“舅舅,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怜,我们给他一些铜钱吧?”离开后谢恒临道。
宁明渊赞叹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知道体察民间疾苦,当真心肠好,立马就命人送去了些碎银。
不料不多时,那人又回来禀报说,那位公子说无功不受禄,怎么都不肯收下。
上元灯会连开三日,宁如许央求了谢恒临好久,谢恒临还是决定当晚便回宫去。
他怕再次遇到江逾白,他怕下定了的决心再次动摇。
他爱江逾白,爱到就算江逾白害死他,他也没办法下狠手,甚至连不爱他都做不到。
还是离得远远的吧。谢恒临想。
春闱在即,各地学子纷纷赶赴京城。上元节一过,京城大小官员便更加忙碌起来,连带皇帝也事务缠身。
谢恒临日日照旧去崇文殿的读书。上一世冯太师去世时他才十岁,印象中只是个教过自己几年,留着山羊胡的古板老头子。也许是数年不见,也许是预知了冯太师时日不多,现在谢恒临格外喜爱也格外尊重这位老师,恨不能每日拉着他让再他多讲几个时辰,气得其他皇子叫苦不迭,贪玩想早些散学的宁如许更是跟他置气许久。
春闱的日子越是临近,谢恒临越是心中不安。宫女都往皇后娘娘哪儿报了好几回,说太子殿下歇息不好,询问是否该用些安神香。
他也想用安神香,只是母后那边总说他还小,怕对他身子不好。
每晚都要梦到江逾白,那梦清晰到他数不清多少次难过得胸口疼到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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