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点了一盏绢灯,玉黄光晕所及有限,陵光便只看得清一旁公孙钤的端正身姿。自己不说话,他也不作声,只转动把玩着手中酒杯,浅蓝袍袖随夜风微动,月华一般漾出银辉。
周围的一切都隐在夜色里,倒仿佛他就是光的来处。
他杯中酒满,却不曾洒出一滴。
这是在炫耀他没有喝醉吗。陵光举杯示意,公孙钤又与他碰了,两人一饮而尽。
喝了这许久,酒入喉时陵光还是忍不住皱眉。这味道太烈,不似宫里的酒,喝来绵软,后劲却大,就像…公孙钤。
公孙钤。
臣在。
言辞合度,竟还清醒。
陵光晃了晃脑袋,目光未从对方身上偏移半分。…看来,酒量未必练得出来。裘振走后,本王明明喝过不少。
……王上在那之前,不曾饮酒?
陵光缓缓眨眼,轻笑一声。在那之前,不曾死心。自然也不懂,醉生梦死…自欺欺人的好处。
公孙钤放下酒杯,还是忍不住劝。王上,醉酒伤身,今日不如到此为止。
谁说本王醉了。说好是你要醉的。
陵光支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在亭边石阶上坐下。
你说,若是裘振还在,你二人同在朝堂,会是怎样。
公孙钤在他身旁坐下。臣不知裘将军为人秉性,想象不来。
他不善言辞。遇事虽有见解,但对本王唯命是从。陵光倚着亭柱道。若咱们三人争执起来,裘振定是站在本王这边。
也或许,是王上会被臣说服呢?
呵。这样一来,裘振大概也要感激你了。陵光转脸望他,眼神中不知是醉是痴。
他从不说本王错在哪里,有人替他来说,再好不过。
公孙钤摇头。
臣不是为了指出王上错处。只是不想见王上为难自己。
裘振保持沉默,所有的决定便都是陵光的。自责,也都是陵光的。
只要人活着,本王宁可为难……陵光隔袖覆着他搁在膝上的手,眼眶微微泛红。
…你要重振门楣,跟着焸栎侯,才是最好。他对你赏识有加,又有富庶封地,不为战事所苦。以你治世之才,可堪大用。
何必在这王城,随他勾心斗角,忧生忧死。
公孙钤翻过手掌,将他手指拢在掌心。
丞相说臣以身犯险,是负王上真心。王上此言,又何尝不是负了臣一片真心。
陵光想,自己大概真的醉了。
平日里,这些事情想过千遍万遍,何曾如现在这样心悸过。
公孙钤偏偏在这时松开他的手。
王上,臣失陪片刻。
2.
看他身影隐去在回廊转角,才觉院中凉意更甚。
陵光坐回桌边倒了杯酒,暂且以这辛辣来暖脏腑。
他猜测公孙钤是回房取罩衣了,果然不多时,脚步声近,那人归来,将斗篷披在他身上,又绕到他身前,跪下身来为他系带。
垂目可见他的眉眼,在晦暗光线下,温柔神色仍然清晰,展露无遗。
今日,到此为止吧。陵光道,大概也是等不到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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